阿文的暑假

阿文初中毕业考上了当地的重点高中后,有一个长长的暑假,在城里打工的表哥张林邀他去玩几天,让很少进城的阿文开开眼。张林在一家工厂当保安,他带着阿文在城里玩了一天,又给阿文买了新衣服,想不到城里的世界如此缤纷多彩,一整天阿文都兴奋得脸通红。

阿文的暑假

保安室旁有一个小房间,晚上他们就住在那里。半夜的时候,一个中年女工敲响了保安室的门,张林冲门外怒吼道:“干嘛啊,大半夜的不让老子睡觉。”说完骂骂咧咧地下床开门,张林这一吼把醒着的阿文吓了一跳,想不到表哥这么凶。

保安室附近有几栋女工宿舍,由于门锁坏了进不了屋,女工请求张林帮帮忙。张林轻蔑地看了女工一眼,说:“我能有什么办法,只有找开锁的。”女工皱起了眉头小声说道:“那得多少钱啊?”张林不耐烦道:“这么晚了人家还不一定来呢,不修就别耽搁我睡觉。”女工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

张林转身进屋翻出一个号码打了过去,然后冲阿文狡黠地笑了笑。不多时锁匠来了,捣鼓了几下就修好了,他向女工硬要了两百块,临走时拿出一百递给了张林,张林得意洋洋地收下了。

这一切阿文看得清清楚楚,想不到几年不见,表哥变成了这样,他心里气得不行。第二天阿文在工厂休息区看到有许多丢弃的饮料瓶,于是他找来一根塑料袋,将这些瓶子装起来,准备攒多了拿去卖钱。阿文家境不好,他的弟弟由于车祸截掉了一条腿,这些年都是阿文背着弟弟上学。由于学校比较远,他常常要背一个多小时,但是瘦小的他从来都不抱怨。他想着有一天等自己攒够了钱,就给弟弟装上假肢,让他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学习。

休息区里有工人在休息,阿文隐约听到几个女工在一起小声讨论张林,阿文悄悄凑上去,听到女工们在讲述被张林“敲诈”的事,还一边讲一边骂。阿文像是自己做错了事一样,脸立刻涨红了,他飞奔回保安室,要向表哥问个清楚。

张林正跟一个黄毛在抽烟,他看见阿文提着一大袋塑料瓶,脸立刻就黑下来,狠狠地瞪着阿文。黄毛笑嘻嘻地对张林说:“这就是你表弟啊?怎么去捡垃圾?”说完摇摇晃晃地走了,怒不可遏的张林一把夺过阿文手里的袋子,扔进一旁的垃圾桶,然后厉声对阿文道:“几个破瓶子值什么屁钱,你这不是给我丢脸吗?”阿文不知哪来的勇气,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凭自己挣钱,有什么丢脸的,而你呢?你以为你干的那些事别人不知道?”说完他气呼呼地进屋了。

接下来两人都互不理睬。晚上十一点,张林去厂区巡逻了,阿文迷迷糊糊中看到仓库附近有模糊的亮光。谁在那里干嘛?阿文下床准备去一看究竟。

距离越来越近,阿文看到一个人影在仓库旁晃来晃去,然后把什么东西递给围墙外的人。不好!阿文心里一惊,有贼。他正准备去找表哥时,小偷似乎已得手,正要跃墙逃跑。情急之下阿文大喊起来:“抓贼啊,有贼!”小偷被阿文吓得一啰嗦,随即他向阿文扑来。阿文被打倒在地,但他死死抱着小偷的腿,继续喊着抓贼。气急败坏的小偷对着阿文一阵猛打,阿文死死支撑着,直到他看到表哥从远处冲了过来,才松手晕过去了。

第二天阿文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身上全是伤,张林守了他一夜,双眼通红。阿文轻声问道:“小偷抓住没?”张林的眼睛突然有些湿润:“阿文,表哥对不起你……我迟了一步,让他跑了。”阿文摇摇头道:“表哥,你别自责了。”

阿文出院后,他抓小偷的故事已经在工厂传开了,大家都夸他是少年英雄。只是自从那晚过后,张林整天都垂头丧气,像是有什么心事。

下午阿文在工厂里碰到扫地的张嫂,张嫂好心地劝告阿文道:“阿文,以后可不要再这样莽撞了,你这次多危险啊,那些人都是不要命的。”张嫂告诉阿文,厂里曾被偷过几次,半年前保安老张就是因为抓贼,差点被打死,出院后他就辞职了。厂里领导追查了好久也没查到,从这以后就没人敢来管这事了。

阿文这时才感到一阵后怕,心怦怦直跳。接着他猛然记起了什么,飞快冲进保安室,毫不客气地对张林吼道:“告诉我那晚你是不是故意放走了那个贼?”阿文记得自己晕过去时,表哥已经快到了,小偷却依然跑掉了。张林面色铁青、一言不发,突然他一拳砸在墙上,然后头也不回走出了工厂。

晚上张林很晚才回家,他浑身酒气,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像跟人打过架。阿文焦急地问他怎么了?张林勉强对阿文笑了一下,说:“没事,多喝了点酒,跟人起了摩擦。”然后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大早张林就出门了,他嘱咐阿文在家里等着他。下午的时候阿文在警察局里见到了张林,和他在一起的还有那天那个黄毛。原来那晚在围墙外接东西的人是张林,当阿文喊抓贼时他就跑回了厂里,他一直伙同黄毛偷盗厂里的东西,然后分赃。但是小阿文的勇气和一身正气打动了张林,他想去投案自首,但又害怕坐牢。在一番纠结后,他终于决定找黄毛一起投案,但是黄毛不同意,两人还打了一架。第二天张林独自到公安局自首,并带着警察将黄毛抓获。

阿文知道真相后一时无法接受,想不到表哥禁不住诱惑,最终酿下大祸。当天老厂长来到警局,他和蔼地对张林说道:“你还年轻,一定要好好反省,一切都还来得及。”想不到厂长对自己如此宽宏大量,张林感激涕零。接着厂长看看阿文又说道:“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等你出来,我还录用你,因为你有一个好弟弟。”张林听后不能自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阿文勇抓小偷,老厂长决定奖赏他,带他到北京去玩。阿文十分兴奋,他一直向往北京天安门,但最后他不舍地放弃了,他希望厂长能够为弟弟装上假肢,了却自己和弟弟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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