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兄妹

郑氏兄妹

郑氏兄妹

郑大妹不缺钱,虽然她的月度退休金还不到两千元,但她的还在机关上班的丈夫收入不菲,因此她不觉得开支紧张。郑大妹闲来也去炒股,但没什么经济头脑的她,常常是输得稀里哗啦。看到有比自己聪明的女友——在电视台上班的姚老师颇有理财思路,郑大妹主动提示:“大姐啊,你的聪明才智不炒股实在可惜。你说你没有本钱?这有啥关系?我给你两万,你拿着去炒股吧,赚了你就还我本金,赔了就算我们一起倒霉。”

姚老师当然不会自得其乐地拿了别人的钞票买了炮仗自己胡乱瞎放。但郑大妹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的主儿,有一次见着好友许某炒股炒得不错却苦于本金有限,她毫不犹豫资助现金十万支持许某豪赌一把。待许某赚的盆满钵满,她才颇感羞涩地收回了十万本金。鉴此,大妹的同事给了她一个雅号——戆妹。

话说这戆妹的戆只在于她不知道利己,而她却懂得在亲情、友情、爱情中对他人的付出。就说她炒股光赔不赚吧,其实她也有所心疼的,心疼得她晚上翻来覆去地老也无法入睡。这咋好呢?影响了老公的睡眠可不是好玩的!戆妹于是夜间干脆就打地铺,她甚至说(那是说给知心朋友的悄悄话):“只要一天不退出股市,她就一天不上床铺!”她是认定了自己炒股就好似孔夫子搬家——尽是书(输)了。

戆妹上有两位兄长——郑大哥、郑二哥,下有一位妹妹——郑小妹。原本这兄妹四人相处和睦、相安无事。可自打他们父母老房子拆迁并得了好几十万元的拆迁费后,情况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转。

大嫂是个颇有心计的主儿,大嫂鼓动丈夫说:“叫父母把拆迁款交给我们,我们买个二手房,将父母接过来一起住。”老父亲老观念,他认定长子就是他的老有所依,于是就将所有拆迁补偿统统交给了长子(其实是由大媳妇掌控)。

为了获得这二手房的产权,郑大哥按照媳妇意见,说是动用父母拆迁款二十万元,自己出资三十万元,过户过来的二手房产权人自然而然就登记为郑大哥夫妻。而剩余的父母拆迁款呢,大嫂说:“留给老人家孙子结婚购房!”实际还不是留给了他们的儿子。

戆妹没有太多心机,她恨不得父母随了她安度晚年。只是老父亲只喜欢长子,无论戆妹多么孝顺,他也不肯领情。郑二哥就不同了,他和郑小妹一样,他们认为自家没有得到父母一分钱的拆迁款,他们以此为由毅然决然中断了与父母的一切往来。他们甚至还理由十足:“权力与义务对等,就让老家伙(父母)与大哥一家欢天喜地好了,我们么也只能老死不相往来了!”

老母亲由重症糖尿病并发肾衰竭,几度住院几度被医生发出病危通知,而郑二哥、郑小妹就跟没事人似的根本不闻不问。实在憋不住的戆妹就想方设法要联系二哥和小妹,又苦于自己文笔不够利索,她就请在电视台上班的姚老师代笔:“大姐啊,你帮我编好短信发到我手机上,我再转给他俩(二哥及小妹)。”

也许是姚老师短信写得动人吧,也许是出于其它原因。郑二哥及郑小妹终于到病房里看望老母亲来了。二哥坐到母亲病榻前,他只是静静地坐着而一言不发,好像他就在等着母亲言语。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老母亲也是一言不发。二哥终于奈不住寂寞,他一下子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直哭得母亲承受不住也陪着他一起哭泣。哭得差不多了,二哥这才说出告别辞:“有什么话,母亲请说。现在不说的话,如果你回到家里,我还是与以前一样,绝不会再去看望你了!”郑二哥说到做到,待母亲病情稍稍稳定回家后,他再也没去探视问候过。

郑小妹也是接到短信后赶往医院看望母亲的,她在医院的一来二往中,从母亲口里得到一个重要消息,即父母的退休工资卡以及母亲的金项链、金耳环、金戒指等首饰,都由母亲交给戆妹保管着。待母亲出院回家,小妹当着姐姐的面对母亲说:“金器能够辟邪的,那些黄金首饰母亲应该戴上!”听了这话,戆妹不假思索就拿来母亲的首饰并给母亲戴了上去。待戆妹不在跟前时,小妹煞有介事地对母亲说:“你要是感觉带着首饰不舒服,你可以将这些老货卖给我。一方面这些老货的式样市场上没人喜欢、卖不出好价钱的,倒不如我买了,还兴许能把母亲的病根给带走了也未可知。”

“你既然都这样说了,”老母亲甚觉无奈:“那就都送给你吧!”小妹也不客套,心安理得就一股脑儿笑纳了。

至于父母的工资卡还在戆妹那保管着,小妹也许还未及想出妙招来对付,暂时也就仍由戆妹继续充当受托人。

就在首饰都被小妹拿走不久,一向比较喜欢戆妹的母亲给出了一个意外的消息:“大妹啊,你大哥大嫂最近对我说,要将当初购买这套二手房时我和你爸出资的二十万元退回给我们老俩口,然后请我们另择住处。这是在下逐客令啊!”

“这怎么可以呢?”戆妹自知脑子不够灵活,于是就找好朋友支招。

经过朋友调教,戆妹向大哥反馈意见:“让爸妈退回你们当初出资的三十万元,请你们搬出去住!”

“什么、什么?”大嫂立即接过话头杀回马枪道:“如今这房价升值了一倍,就退回我们原先出资的三十万?亏你想得出来!你说啥?父母出资的二十万也升值了?你也不想想,他们两个老家伙在我家吃住十好几年了,我们对他们饮食起居的照料难道还抵充不了二十万元的升值?你还别说什么当时还有几十万元拆迁费结余在我们手里,那些剩余的拆迁费都用于了我儿子结婚购房了。要知道,我儿子可是跟你们家姓郑的,又不是随了我姓、是我外姓人用了你们郑家的钞票!”直说得戆妹喘不过气来。

其实,戆妹早就知道,老父母从一开始与大哥大嫂吃在一起都是交了伙食费的。起初老俩口每月从退休金里拿出一千八百元交伙食费,后来随着退休金不断增加,又按照郑大哥夫妇要求,老人们提高了缴纳伙食标准至每月两千元整。

然而,老父母受到的待遇又是怎样的呢?每每大媳妇做了红烧肉、油爆虾等老父母爱吃的菜肴,当老母亲伸出筷子要夹,大媳妇立马出手阻断说:“都是放了糖的,你糖尿病人敢吃?不要命了?!”

郑大哥看不下去,夹一块红烧肉送到父亲碗里,啪嗒!大媳妇手起筷落,红烧肉就被打落掉到父亲碗中:“你不给他夹肉,你会吃不下这顿饭啊?!”大媳妇如此责骂,大哥就只有唯唯诺诺再不吭声。老爸也就只敢扒拉着碗里的白米饭,直至吃完所有米粒,那块不争气的红烧肉还是剩在了碗里。

有一次,戆妹亲眼所见,好端端的大嫂就会对着老父亲突然无名火冒:“现在谁还用这脏兮兮的手绢啊!”说着就把老爸洗净后刚刚收回来的手绢扔出窗外任其自由飘落到楼下地面……

实在吃不到一块儿了,母亲就说请戆妹接管老俩口工资卡,再由戆妹负责采购、烧制老父母的一日三餐。因为老父亲就是不喜欢戆妹,因此戆妹只能每天从家里出去到菜场,在采购自家食材的同时,也采购父母的食品。有时候,戆妹请粮店老板为父母送米,只要是戆妹到父母处稍稍晚了些,那米老板送来的大米就会在楼道走廊里无人问津,只能等戆妹到来后才会替父母拿回房中。

戆妹还是那个戆妹啊,戆妹为父母采购并下厨、伺候也无意算计着从父母工资卡里及时提款报销。戆妹自觉不缺钱,她觉得缺少的是兄妹手足之情和父母与晚辈的怡享天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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