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走上探亲路
杨昆是个光棍子,却很有福气。半年前他找了个姑娘银杏,没花一分钱的彩礼就进了门。
杨昆的爹娘死得早,哥哥成了家,嫂子嫌杨昆是个累赘,便和他分开了。他住在父母留下的一处破屋子里,成天骑着个破摩托车,出去打工。银杏就是他在打工时认识的。
银杏是个从外地来的姑娘,沉默寡言,因此她就受到不少人的欺负。杨昆最看不惯这个了,只要有人敢难为她,他就挺身而出,银杏非常感激。有一次,老板喝醉了酒,想欺负银杏,却被杨昆打了几巴掌。
为了这个,杨昆不能在那个老板那里打工了,丢下一个月的工资,到别处找了工作。可几天后,银杏却找到了他,她也不在那里干了,要跟着他干。一来二去的,两个人越走越近,最终银杏虽然小杨昆几岁,他们却走到了一起。
两个人领了结婚证,杨昆就留下银杏在家里,他一个出去挣钱了。他每天打工回来,老远地就看到家里胃起了烟,他心里就挺温暖。
刚上来,还有不少邻居却提醒杨昆:“你可得注意着点呀,听说外面来的姑娘都靠不住,半路里跑了还卷走了家里的钱。”
杨昆却说:“你放心吧,银杏不是那种人。”
银杏一住就是半年,什么事都没有,连邻居也都认为银杏能和杨昆过一辈子了。
可突然有一天,杨昆回到家里,见家里还没动烟火,银杏坐在床上直愣神。
杨昆问银杏怎么了?银杏就拿出一封信来。
原来,银杏觉得自己也安定下来了,就给家里写了一封信,报了个平安。说她在外面很好,还结了婚了。
可现在,家里回信了,信上说,母亲生病了,并且很严重,成天在病床上念叨着她。她一看这信,心就回到家里了,哪还有心思做饭呀。
杨昆一想,银杏一出来就是几年,能不想家吗?现在又赶上她娘病了,做女儿的更是牵挂了。两个人商量了一夜,就决定去银杏家探亲。他们都结婚了,亲戚还没走动呢,这不正是个好机会。
杨昆这几年,攒下了一万多,他就到银行里把钱全都取出来,买好了车票,就和银杏去南方了。
2.掉进钱窟窿
杨昆和银杏一路颠簸走了几天,才到银杏家的镇子上,并且又走了十几里的山路才真正到了银杏的家。
杨昆跟着银杏停在一处破旧的房子前,银杏就向里面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一个大男孩先探出头来,高兴地喊了一声:“姐姐回来了!”
那个男孩跑出来,后面还跟着个女人,步子很稳重,嘴里说:“孩子你回来了,可想死我了。”
银杏看着那个女人,有些惊讶地说:“娘,你不是生病了吗?”紧接着一个男人走出来,笑呵呵地说:“银杏来了!你娘前段时间是病了,可自打你弟弟订了亲,她的病一下子就好了,你再一来,她的病就彻底好了。”
银杏也很惊喜,就摸着那小伙子的头说:“棒子,你找媳妇了。”那个叫棒子的小伙子,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笑。
一家人总算团聚了,银杏就把杨昆介绍给家里人,又跟杨昆介绍了家里人,那个最后出现的男人,就是银杏爹。
银杏爹也挺客气,就把杨昆往屋里让。
进屋后,银杏爹就跟杨昆说话,说着说着就说到银杏的弟弟棒子身上。银杏爹就说,本来棒子的婚事要等到来年春上办的,可银杏和杨昆来了,他就改变了主意,要把婚事提前办了,让家里喜庆喜庆。
杨昆就想,人家的弟弟结婚了,自己当然要尽一尽姐夫的责任了,他就拿出五千块钱来给了银杏爹,“这里有五千块钱,就先办着点吧,不够的话再说,咱一定要把棒子的婚事办得隆重些。”
银杏爹就咧嘴笑了,说:“他姐夫都拿钱来了。说实话,给棒子办婚事还真是没多少钱,有你这钱我就放心了,这事也好办了。”
杨昆在银杏家待了一天,到晚上又安排他和银杏住在一个偏房里,杨昆倒在床上就想睡,可无意中听到隔壁银杏一家人在说话,银杏吼了一声:“你们怎么能这样!”以后那声音就小下去了。杨昆也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银杏一走就是几年,他们肯定会有很多话要说的,管它呢,杨昆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银杏娘就领着银杏去走亲戚,家里就剩下杨昆和银杏的爹和弟弟。
过了几天,银杏爹就来找杨昆,说:“我去棒子媳妇家了,说了提前结婚的事。我好说歹说地人家才同意,可人家却多要五千块钱。这样,咱办喜事的钱就不够了呀。”
杨昆一听是要钱的,他手里还有五千,本想着到棒子婚礼上再拿出来的,现在既然用着了,他就毫不犹豫地把钱拿出来了。
银杏爹拿着那钱高高兴兴地走了,说马上就请人办婚事。杨昆就等着当姐夫吧。
可没过几天,银杏爹又对杨昆说:“小棒子结婚,彩礼钱都收了,可现在又出了岔头,人家又要金器,金器就要九千呀。说没有金器就不成亲。”
杨昆听出了银杏爹的意思,还是想让自己掏钱。事情办到了节骨眼上,不办怎么能行呢?可他带来的钱都用光了。杨昆就对银杏爹说:“我手里真没钱了,过几天我叫家里人汇两千来吧。”
银杏见杨昆应了口,也就没说什么。
其实杨昆心里有数,他就那么个破家,现在都把积蓄花光了,借钱都没处借呀。他想好了,家里也没什么折腾的了,只有那辆摩托车还能值点钱了。就先把摩托车卖了吧。他就给哥哥打电话,要哥哥把他那辆摩托卖了,再想办法借两千。给他寄九干块钱来。
不到半天,哥哥打过电话来,说他那辆破摩托车已经不值钱了,五百人家都不要;他在外面还不知回不回来,谁敢借给他钱呀。
杨昆想了想,又对哥哥说:“先把我的房子抵押出去,把钱弄回来再说。”
过了一天,哥哥又打过电话来,说,嫂子同意了,要他的房子,给他一万块钱。杨昆一阵心疼,他那房子虽然老了,可地基的位置却很好,要不哥哥嫂子咋这么愿意要。可自己正需要钱呢,就同意了。
几天后,杨昆的账号里就多出了一万。他把钱都提出来了,九千块钱交给银杏爹,那一千块钱他多留了个心眼,放在兜里,以备不时之需。
杨昆从银行回来后,就见银杏娘回来了,却不见银杏。杨昆就问银杏到哪里去了。银杏娘说,有亲戚看着她亲,要留她多住几天,过几天就会来的。
银杏爹得了杨昆的钱,真就为棒子办起婚事来,杨昆也忙活着扎彩棚什么的。并且还来了个具体操办的人,据银杏娘说,是村里的媒人,村里的婚事都是他操办的。
婚事操办了几天,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个遍,可银杏爹又拿着烟袋,吞吞吐吐地对杨昆说,事情又不好办了,女方还要过门钱,要两千,钱虽然不多,可他手里实在没钱了,又说:“你娘长年生病,家里没有积蓄,现在就只有看你的了。”
杨昆这下真的为难了,他碰了碰兜里的一千块钱,最终还是没拿出来。就说,他想想办法。杨昆心里有数,他实在拿不出来了。银杏爹一句话也没说,脸却拉下来了。
晚上,杨昆睡不着了,躺在床上想,这哪里是探亲呀,这分明是一头掉进了钱窟窿里,有多少钱能填平呀。并且现在银杏都十多天也没露个面,她要来了也好有个商量呀。
3.遇到好心人
杨昆着急着,就听到外面有敲门声,他这下留意了,悄悄地透过窗子往外看,就见那个媒人进来了。杨昆就提起耳朵来听他们说话。
杨昆就听到,那个媒人说:“那家男人挺勤快的,手里还攒下些钱,银杏嫁过去一定能享福,岁数大一点又有什么呢?”
银杏爹说:“咱可说好了,银杏的彩礼五万,一分也不能少。我们家就这一个闺女呢,他弟弟结婚,还有俺们两口子的下半辈子,可就全指望她了。”
银杏爹和那个媒人再说话声音就压低了,可这几句话就如重磅炸弹,杨昆头皮都快炸开了。他这才知道上当了,银杏爹一次次地来找,就是想把自己掏空了,再偷偷地把银杏嫁出去。怪不得银杏不出面了,这是他们一家给自己设好的骗局。
杨昆再躺在床上就没合眼,等夜里都睡下了,他瞅了个机会,就从银杏家跑了出来。他在夜里不辨方向地疯跑了一通,又遇上一辆车,也就爬上了车。随便车到哪里去,他闭上眼不管了。到天明的时候,他就看到车停在一个繁华的地方,原来他已经到了银杏家所属的市里。
杨昆也很高兴,再坐上火车就回家了。到了火车站,排队买票的人山人海的,他也排了进去。
杨昆在排队的时候,有个人突然撞了他一下子。当时他没在意,可到买票的时候,才发现兜里的一千块钱没了。他这才想起刚才撞他那一下子的人,极有可能把他的钱给偷了。
杨昆向售票员好说歹说,先让他上火车,到地方他再补票,可火车站里没这个规矩,人家根本就不理他。
可这时候,杨昆又看到一伙人气势汹汹地跑过来,为首的是银杏爹和弟弟,后面呼呼拉拉跟着银杏村里的人。杨昆吓了一跳,看来他们还要在自己身上榨油呀,可不能让他们发现了。
杨昆就躲起来,他看到有一辆集装箱车,后头的车门正敞着,他就一头钻进去,里面还有很多货物,他躺到货物后面,谁也别想着找到他了。
集装箱车在站里停了一会儿,那门就咣地一下关上了。
杨昆被关在车里,他突然听到一个女人在说:“司机师傅,搭个车行吗?”可司机却说:“我们还有事呢,你搭别的车吧。”他听着那声音像是银杏的,但又一想,银杏怎么能出现在这里呢,她还指不定又嫁了谁呢?
集装箱车开动了,杨昆在车里呆了不长时间,就觉得受不了了。那集装箱车本来就不透风,车门一关上里面的空气就稀薄了起来,现在外面是三十八九度的天气,里面更是闷热了,人怎么受得了呀。他拼命拍打着车厢,驾驶室里却没听见,最后,杨昆感到四肢无力,连拍车厢的力气都没了,昏昏沉沉地就闭上了眼睛。他想,难道自己要死在这里吗?自己可真够冤的了,探了一次亲,不光把老婆搭进去,也要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了。
等杨昆再醒过来,就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张床上,身边围着好几个大男人。他们见杨昆醒了,都松了一口气,说:“大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你钻到那里头干什么呀,要不是我们及时卸货,早就把你给闷死了。”
杨昆就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那几个人都很同情杨昆,说这个地方穷,还真有很多出去骗婚的,看来就叫他碰上了。
杨昆就问他们是干什么的?
那几个人就说,他们是汽修厂的,他们到火车站是拉货物,顺带着接人,他们就停了一会儿的工夫,就被杨昆钻进去了。
杨昆想想自己的处境,就给那几个人跪下,要求他们收留下自己。
那几个人又找来了老板。老板也是个好心人,见杨昆挺可怜的,就同意了,说:“也算是我们有缘分了,你就先在这里干着吧。”
以后,杨昆在这家汽修厂里打杂,也就是给那些修车工搭个手什么的,时间长了,他跟那些修车师傅都熟了,也学会了修车,一般的车都能修好。
杨昆在洗修厂里一干就是半年,这半年里,银杏家的人再也没来找过,他也没往家里打过一次电话,他已经把房子抵押给哥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到年底,修车厂里的员工,大部分都同了家,杨昆一个人就开始想家了。
这时候,修车厂的老板找到他,一下子给了杨昆一万块钱。杨昆很意外。老板说:“我们是不白使唤人的,你干杂工挺勤快的,一万是工钱。现在快过年了,你也该回家看看了,我们修车厂还送你一张回家的车票,就算是给你新年的礼物了。”
杨昆拿着那钱,感动得都不知说什么好了。他真是遇上好心人了。
4.夫妻得团圆
杨昆告别了修车厂,就坐上火车急匆匆地向家里赶去。
几天后,杨昆到了乡里,他背着个沉重的包,就看到有一辆拖拉机,杨昆上前打招呼。等车停下来,才看到是哥哥。
杨昆坐到车里,哥哥就问他:“听说南边挣钱很容易,怎么样呀?”
哥哥一定是认为他在南方挣钱了,杨昆就说:“我虽然没带来多少钱,可我在南方学了技术来了。将来一定能挣大钱的。”
哥哥又说:“你呀,出去这么长时间也不跟家里通个话,银杏一个女人家,守着个家,容易吗?”
哥哥这一说,杨昆就愣住了,说:“你什么时候见银杏了?”
哥哥说:“银杏天天就在家里,我怎么见不着她了?要不是她,你那几亩地早就荒了,还有你那破屋也被雨水淋塌了。”
杨昆听了这话,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杨昆迷迷糊糊地就被哥哥带到家门口,杨昆抬头一看,家还是那个样子,只是干净多了。哥哥停住车,向家里喊了一声。一个女人就从屋里出来了,杨昆一看,不是银杏是谁呀。银杏只是淡淡地对杨昆说:“回来了!”
银杏让哥哥进屋里坐,哥哥却说还有事。杨昆突然想起个事来,把兜里的一万块钱塞给哥哥,说:“借了你的钱都半年了,你拿同去吧。”哥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收下了。
杨昆对银杏有一肚子的疑问,到家里一坐下来就忙不迭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银杏就对杨昆说了一件事:
原来,那个银杏爹,只是她的继父。她从小就死了父亲,娘带着她嫁过来,又有了那个弟弟棒子。继父从小就对她不好,她十几岁上,跟继父闹翻了,就赌气出来,几年后才碰上了杨昆。
可银杏联系上家里人,他继父就有了鬼主意,想从银杏身上弄一笔钱,就来信撒谎说银杏母亲病了,等银杏真去了,又说弟弟要结婚。其实棒子根本就没找媳妇。
继父害怕杨昆和她在一起久了,会坏了他的事,就让银杏去走一个地方很远的亲戚。这样银杏一走就是十几天。可后来,继父见从杨昆身上榨不来钱了,就又想把银杏再嫁个人,再弄笔钱。
银杏说:“我听说那老东西要给我再找个人家,就不愿意,就找了个机会跑了,一口气跑到了火车站。没想到,他们追来了,差点没给追上,亏了我碰上个好心人,给我买了车票,我才坐上火车回来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么说杨昆在车里听到的那个声音,真的就是银杏的了,那伙人到火车站里,也不是为追他的,是为追银杏的。这一切都弄明白后,杨昆感到自己还是幸福的,虽然钱没了,至少人还是回来了。
银杏说:“杨昆,那钱就算是咱补偿我娘家的吧。毕竟人家养了我十几年,还有我娘和弟弟,那样咱也算对得起他们了。”
杨昆说:“我根本就不在乎钱,有人就有一切。我学来了技术,明年开个汽车修理部,钱很快就能赚回来的。我真高兴你没有变心,咱们还能走在一起呀。”两个人就拥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