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做事是一座山峰,那么做人就应该是山谷。即高调做事,低调做人。诗人舒婷当然想在诗坛上成为一座山峰,在与陈仲义结婚时,与其约法三章:一是不做家务,二是小两口单独过,三是交友自由。
这样说来,舒婷看人十二分有眼光,看事就显得有些迷糊了。对于陈仲义这样的人来说,哪里还用得着约法三章!
舒婷与陈仲义原本是街坊,同住在厦门鼓浪屿一条街上,推开窗户,你可以看到我在阳台上读书写字,我可以瞧见你写字读书。不过,两个人真正进入对方心里,是皆爱好文学的他们在一次文学聚会上。
那次聚会,人人都以为自己握有灵蛇之珠,个个都觉得自己抱有荆山之玉,唯独陈仲义却常常是沉默寡言,藏锋不露。就是这样一种表现,触动了舒婷心中潜藏的某一根弦,一个念头浮上来:若论对手,非他莫属!
1981年的一天,舒婷远游三峡归来,不知是否舒婷游神女峰时的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伏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的诗情诗绪,使得陈仲义心有灵犀,让相互心仪8年之久的他们终于有了四目相对的时刻。
当时,舒婷还没来得及放下行旅箱时,还没来得及抖落一身风尘,陈仲义就橡树般矗立在了她的面前。心有灵犀何需点,舒婷说了句好吧,由此二人谁也不会再为了眺望天上来鸿,而错过无数人间月明了。
结婚那天,陈仲义5时即起,迎风步行3分钟去接新娘子。舒婷的见面礼是拧了一条热毛巾,亲手将新郎后脑勺上永远沉默着却一年365天都循规蹈矩立正着的头发按倒。
对于舒婷的约法三章,藏锋不露的陈仲义自然会是照单全收。然而,舒婷欲保有的城池很快就陷落了。因为陈仲义就是一首上乘的诗,沿着他的江峰,并没有金光菊和女贞子的洪流,自然也就不曾有正煽动着新的背叛,他始终以自己最真诚、最本色的一面示人。
不说新婚燕尔,两个人恩爱都来不及,接下来的日子他更是忠实于她。舒婷怀孕期间,反应强烈,呕吐不止。听说看惊险小说能使得状况改善,陈仲义每天早早去图书馆,唯恐惊险小说被人借走了。
舒婷当年插队时劳累过度,导致患有严重的腰椎疾病。藤椅破了,坐着不舒服,陈仲义赶紧用铁丝加固。陈仲义好不容易逮着了单位的一个假日,立即过海到厦门,在街道上转悠了一整天,终于扛回了两把高背皮椅。当然,他不忘向太太报告自己襟怀的坦荡与生活中的精打细算:每把杀价两块五!
他在一所大学执教,是一位在省内颇有知名度的诗评家。他朴素得不能再朴素,酒、烟、茶一概不沾,除了买书之外,舒婷每月只要付给发廊三块钱的理发费,就将陈仲义打发了。
舒婷有时免不了暗自高兴,像陈仲义这样拿得出手,又实惠的老公,是自己前辈子修来的福。陈仲义属鼠、儿子属狗,舒婷曾说:我伴一大鼠、一小狗过日子,得陇不望蜀,已经足矣!
幸福是藏锋不露,那是一种让人不可回避也不想回避的领悟。她说:我要尽量做一个好女儿,好妻子,好母亲。女性所有的好她都要包揽尽,这样的人再无论去做什么,都会是由美好人格之彩云烘托起的一轮皓月,去写诗,自然也就是一位光芒四射的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