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儿爷

这个小故事讲的是关于:兔儿爷。

兔儿爷

十岁那年,我家隔壁有个叫“兔儿爷”的,姓牛,高高的个儿,文诌诌的,戴幅金丝眼镜,见人就笑。他本不叫兔儿爷,可是,人家不喊他兔儿爷,他又不高兴,于是,人家只好这样叫,于是,他就成了那一片老老少少中真正的“兔儿爷”了。

喊他“兔儿爷”,因为他属兔,我也属兔,和他那个与我同班的小兔子同岁。兔儿爷大我三旬,听说身世也很神秘。父亲说,他出身满族,原先姓什么“牛骨头”,至于怎么跑到我们这里来的,反正也不是我们小孩问的事。不过对于这个“姓”,我深感疑惑,就追问:“怎么还有姓‘牛骨头’的?”父亲正色道:“小孩子不要瞎说!人家姓‘钮祜鲁氏’,就像慈禧太后姓叶赫那拉一样,听说是满清皇族的后代呢。”至于兔儿爷到底姓啥,我们管不着,反正这个人挺和善,有意思,总之,我们都喜欢和他玩,管他姓牛骨头还是猪蹄子。

60年代的中秋节,生活困难,家家都为吃不饱饭发愁。一天放学以后,我们学习小组的几个同学都趴在兔儿爷家的大树下做作业。9月底,天黑得早,还未写完,就基本上看不清楚书上的字,大家的肚子也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正想散小组回家,突然,兔儿爷笑呵呵地为我们送来一片光明,一会儿,我们的“小桌子”上(哪里是什么桌子,其实就是吃饭的案板)每人面前都出现了一个用白面粉蒸的、中间凹下去,里面倒上油,再用一根棉花绳子作灯捻的小兔子面灯。兔儿爷乐呵呵地说:“孩子们,写完作业,正好熬完灯里面的油,你们就把面兔子吃了。”

那时的面粉还是计划经济时期的供给制,十分稀罕,大人每月连糙米加杂粮才27斤半,几斤白面平时更是舍不得吃,只有过年时才能像模像样地包一顿饺子。兔儿爷是个斯文人,口粮也不富裕,可是他却喜欢瞎倒鼓。特别是到了中秋节前,他的笼屉里经常出现用面粉蒸制的小兔子、小老虎、小蛇之类的面食灯等玩具。这些好玩好吃的东西基本上都是慰劳我们的。

80年代的一天,兔儿爷一家突然人间蒸发。老兔子不见了,他家那个小兔子也不见了。见不到他们,我这个小兔子心里十分难受,便缠着父亲问三问四。父亲说,兔儿爷一家回北京了,人家本来就是北京的老户,因文革中许多牵扯所谓的历史“问题”,被划为“牛鬼蛇神”“封建主义的残渣余孽”发配此地。我说,怪不得他姓“牛”,原来是个牛鬼蛇神。父亲说,别胡扯!老牛是个好人。此后再问什么,父亲都不吱声了,原来父亲与兔儿爷是好朋友,处处护着他呢。不过,我还是非常的想念那个从不知发愁的兔儿爷。

1996年中秋节前夕,我到北京开会,父亲给我一个地址,说是能给我一个惊喜。会议空闲,我找到了位于前门大街附近的一个古色古香的四合院。推门进去,看见一个白发老人正在兴致勃勃的倒鼓面食,走近一看,正是十几年前我仔细把玩,细细品尝的兔子灯。兔儿爷看到我,先是一惊,接着,他大声地喊道:“嘿!小兔崽子,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老兔子可想死你了!”看他那个高兴劲,可想老人这些年来并未忘记他与我们相处的日子。我拿出父亲给的地址,兔儿爷一看,眼睛顿时模糊了。

我曾经听父亲说过,兔儿爷原先在京都是一个守法的丝绸商人。文革开始后,他因是清朝官员的后代,被革了命,一家人都被赶出京城,下放到我们那个贫穷的小城市。为了生计,不会干别的什么工作的他只好弄了一副担子偷偷捣鼓点青菜,走街遛巷去卖,生活十分清苦。兔儿爷大方,人缘好,因为父亲也是老北京,所以聊起来,他与父亲很对脾气。1967年冬天,正值文革高潮迭起,全国到处都在忙着“破四旧”。一天,从北京呼啦啦跑来了几个“红卫兵”,哭着喊着要抄兔儿爷的家,说根据革命群众揭发,他家里有大量的“四旧”。

结果那些革命小将翻箱倒柜,累得跟龟孙似的也没有找到一件值钱的东西。临了,一无所获的小将们要揪斗兔儿爷,被工人出身、五大三粗的父亲给拦住了。那些人一看父亲带着“工人造反队”的袖标,知道父亲也是革命群众,知道不是对手,便对兔儿爷狠狠地撂下一句“好你个兔崽子!等着瞧,革命人民不会放过你的!”不料,红卫兵的一句“兔崽子”竟惹怒了这个文绉绉的斯文人,只见他二话不说,一步上前,揪住那个骂他兔崽子的家伙,也不知哪来的劲,狠狠就是两巴掌,口中回敬着:“好你个小兔崽子,敢骂老子!”接着又举起并没有多少力量的手。兔儿爷的举动,顿时把我们都惊呆了。父亲一看,赶紧拉住兔儿爷,才没引起更大的麻烦。其他几个红卫兵看到父亲紧攥着的拳头和越围越多的邻居,自知人少身单力薄,怕吃亏,赶紧拉着那挨巴掌的家伙就灰溜溜地跑了。

事后,父亲纳闷:“老哥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兔儿爷说:“我一介文弱书生,自长这么大,还没有谁敢骂我一句,这厮竟如此无礼,太放肆了!”说实话,自打认识兔儿爷这几年,我从未见过老人发这么大火,心中不由敬佩的五体投地。便高喊着:“‘兔儿爷’好威风!”兔儿爷笑道:“兔儿爷打完他们,心中好后怕呢。”那些天,兔儿爷到处躲,他真的怕那些人再找回来,但是一直到老人回北京前,再也没发生什么事。

兔儿爷说,回北京后,他一直与父亲保持联系,也十分想念和感谢曾经保护过他的父亲和我们一家。如今,他已在家安度晚年。老人说,文革结束后,政府按照政策返还了他的四合院,和我一个属相的小兔子也成了国家干部,他说,小兔子也经常念叨我们一家。

那年的中秋节,我是在北京兔儿爷家度过的。晚上赏月的时候,兔儿爷端出他自制的兔子灯,让我回忆起儿时的岁月,说起当年兔儿爷怒打红卫兵的事。对酒当歌中,我们三只老少兔子整整聊了一夜。

今年的中秋节,月儿格外明朗,已经80多岁的兔儿爷通过他那个小兔儿爷的视频与我“见面”网聊。可惜,我的父亲已经作古,两个老兄弟已无法再见最后一面,这令兔儿爷嘘唏了半天。

不过,我与兔儿爷有约:明年,我这个小兔子要带上我家的“小小兔子”到北京陪老人过中秋;后年,我要接老人到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赏月叙旧,并再三强调:到时候,老兔儿爷和小兔儿爷,还有“小小兔儿爷”都要来,一个也不许落下。

以上是字典网为您提供的小故事:兔儿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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