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时间以后,我仍能清楚地记起当时的情景:烈日骄阳,一群残疾人坐在街边,简单的乐器,轻柔的歌声,额头渗出的汗珠, 很长时间以后,我仍能清楚地记起当时的情景:烈日骄阳,一群残疾人坐在街边,简单的乐器,轻柔的歌声,额头渗出的汗珠,周围不断喝彩的人群……那样的镜头总是能让人刻骨铭心,它紧紧抓住我们的心,就像一个人在不断撕裂伤口向你证明“我在流血”一样,逼迫你难过逼迫你心疼最终逼迫你流下眼泪。
那天,在围观的人群中,我看到最多的是眼泪,听到最多的是掌声。轰轰烈烈的残疾人乐队,笛子吉他电子琴,被烧伤的褶皱的脸,失明的变形的眼睛,躺在乐器边的拐杖,和着干净的嗓音与悠扬的曲调在我眼前与耳边不断缭绕。
记忆最深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的半边脸微微扭曲,皱皱巴巴,显然是被烧伤过,左眼已变了形。他坐在那里,用独有的一只眼睛望着天空,轻柔的唱《兄弟》,歌声悠扬婉转。我的心隐隐的痛,忘记了在他面前的碗里放了多少钱,只记得人们放钱时庄重虔诚的神情。也许你会想接下来我要赞美那些身残志不残的人,然后说什么从此精神上大受鼓舞之类的话。如果能够,我倒宁愿那样写。
然而遗憾的是,事实恰恰相反。我是后来才知道那是一群骗子的。“天快黑时,一辆面包车开到街边,那些所谓的残疾人撕掉脸上、手上的伪装,把乐器搬上车,然后飞驰而去。”这是别人说的,我没亲眼看见——可很多人亲眼看到了。他们还说,“那些人以这种方式骗过很多人。”
一个舍友愤慨的向我叙述了同样的情形,我看到她难过的表情和委屈的泪水。我深深地明白这种痛,它不同于看唱时的那种,而是更撕心裂肺,让人无法接受,更无法忍受。试想,我们为一种精神所折服,甚至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可忽而有人告诉你说全是假的,那是怎样的残忍?
信仰在一瞬间崩塌,如五雷轰顶般将一切纯真的幻想击得粉碎。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对世间美好的向往,这么容易就被击成碎片。我们真挚的感情,纯洁的眼泪,对他们而言,竟只是一种廉价的感动。原来,都是假的啊!那些人,他们骗走的不是钱,而是无数善良人的跳动着的红心啊!
从那之后,我不再看唱。虽然看到街上有乞讨的人我仍旧会给他们钱,但总会心有余悸的想起面包车上得意的阴笑。我仍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只是真的想问问那些人:既然有那么好的嗓音作生存的资本,为何还要“装残”骗取别人的同情呢?要知道,廉价的感动,总有一天会卖光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