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还没来,她去车站跟前的一个小市场,打算买点水果带着,在车上吃。
刚进市场,就看见一个水果摊前聚着几个人,在听摊主诉说着什么。摊主是位老年妇女,手里扬着一张百元纸币,情绪激动。
在摊前驻足,她听明白了,原来老人从乡下来城里卖橘子,卖了没多少,却收到了一张假币。“我白给那人好几斤橘子,还找给他九十多块真钱了啊。”老人很伤心,泪一滴一滴,打在面前金黄的橘子上。听的人们纷纷说,是谁这么丧良心啊,老人家挣个钱容易吗。
她看到老人满是沟壑的脸,蓝布围巾下露出的花白的发,粗糙的有着冻疮的手,心里突然像是被什么狠狠击打了一下——这么熟悉,像极了自己在远方乡下的娘!
娘也被人骗过。哥哥还在部队当兵的时候,有人上门,说是哥哥的战友,哥哥让他捎点钱回去。娘跑到邻居家借了200元钱,给了那人,并给那人一蛇皮袋花生让他带着,送那人走时,娘还对人家千恩万谢。她万万没想到,那人居然是骗子!
还有一次,娘用篮子挎着一只鸡,走十多里山路去赶集,卖鸡。走到半路,一个骑着摩托车的年轻人在她跟前停下,说要买鸡,估摸的斤两正合适,给的价格也可以。娘想了想,不用去赶集了,就卖了吧,要省不少路呢。就卖了。那人给了一张百元的钱。鸡钱七十多元,娘找给他二十多元。接到钱后,那人迅速骑车离开。娘感觉那钱不对劲,是假钱。
回家后和她说起这件事时,娘流着泪捶打着自己,怪自己太没用。娘伤心的模样,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
面前的老人伤心的样子,和当年娘伤心的模样,在此刻重合起来。她突然感觉心里很难受,为娘,为面前这位老人。
她走上前去,说:“大娘,这张钱给我吧,我拿张真钱来换。”她掏出一百元的纸币,塞到老人左手里,然后又从老人右手里拿过了那张假钱。老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是木然地看着她。围着的人也狐疑地看着她。
她笑了笑,编了个理由:“我在银行工作,专门收集假钱。”说着转身离开。“闺女,闺女……”老人在身后喊,她没回头,快步走,迅速隐身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
后来,她在博客写了篇文章,讲了这件事,强烈谴责那些造假币、用假币的人。很多人在博客后留下了评论,虽然有人怀疑她,有人讥讽她,有人嘲笑她,但更多的人支持她,称赞她,说她有一颗金子般的心。
她又写了一篇博文,说自己之所以那样做,并不是想标榜自己有多么高尚,而是不想看到老人继续流泪,就像不想看到自己乡下的娘流泪一样。那篇博文的题目是“别让橘子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