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女友,她正堕入爱河。她由衷地声称天空变得更为湛蓝,莫扎特的音乐让她热泪盈眶。她体重减了15磅,看上去真像一个“封面女郎”。“我是青春重返!”她欢呼雀跃。
正当我的女友为其“新爱”而热火朝天之时,我却认真地审视了我的“旧爱”。司各特和我成婚差不多已有20年了。他曾经跑过马拉松,但眼下只在医院上班时才难得一次撒腿奔跑。他的额发正在步步后缩,他的身体则显出了长时间工作后的疲乏和多如牛毛的皱纹。不过我们在外用餐完毕时,他仍会从餐桌对面投给我会意的一瞥……
友人问我,是什么使你们的爱经久不衰?所有显而易见的原因一一映现在我的脑海,其中包括责任心,共同的爱好,无私,肉体吸引力和注重交流等等。但我发现:还可能有其他种种原因。
我们不忘嬉闹。那是自然而然的快乐时光。就在昨天,司各特把从一卷报纸上取下的橡筋顽皮地掷向我,而这又导致了一场“全面战争”。上周六在百货店,购物完毕后我们又分头算帐,比赛着看看谁计算更快。即使洗盘子也可能引发一场“混战”。我们就是喜欢在嬉闹中厮守在一块呀!
我们还不忘制造吃惊。有天我回家时看到大门上粘了张字条。据此跟踪追击,我又发现了第二张、第三张,最后找到了大衣柜旁。我打开柜门,只见司各特抱着一只他在字条上所称的“金罐”(其实那是我的烧水铜壶)和“宝物”(那是礼品包)。有时我也在镜子上写下字条,在他的枕头底下藏起小礼品。
我们能相互理解。我理解他干吗非得和那些家伙打篮球,他也理解我为何总要每年一次,离开家、孩子和他,去跟我的姐妹们会上几天面……
我们能共享。这不单意味着我们能分担家庭中的忧患和当父母的重负——我们也能分享思想,一个月前司各特开完年会回来送我一本厚厚的历史小说。尽管他只钟爱读惊险小说和科幻小说,但他赶在坐飞机时读完那本历史小说是因为他想在我读完后跟我交换对此书的看法,这着实让我大大感动了好一阵子。
我们能宽恕。当我在聚会上并不得体地大叫大笑时,司各特原谅了我。而当他向我承认他在股市上损失了我们的一笔积蓄时,我拥抱了他,并故作轻松地安慰说,“别往心里去——钱乃身外之物呀!”
我们之间很敏感。上星期他回家时,他的神色告诉我,那一天他过得并不轻松。我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他对我说起了一个患中风的60多岁老妇。他回忆道,那老妇的丈夫就站在她的病榻边,抚摸着她的手。他怎么忍心向这名成婚已40年的丈夫和盘托出,他的妻子患的是绝症?听着听着,我也禁不住潸然泪下——因为医生们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人们面对命运的无奈,因为我的丈夫尽管多年跟垂危病人打交道却依然“心太软”……
我们之间有信任。上星期二,有位好友前来向我披露了她的恐惧,因为她的丈夫在与癌魔斗争中原先信心十足,而时下已开始落败。星期四,有个邻居报告说,可怕的艾滋病竟使她的公公谈虎色变。星期五,儿童时代的一个朋友打来长途,告诉我其父已驾鹤西去。我挂上电话,思忖着:这一周里,发生的令人头痛的伤心事可真够多的!但正当我含着眼泪,打算上街去时,我却注意到窗外剑兰的橙色花开得正盛,我听到儿子和小伙伴们一边玩一边快乐地大笑,我还瞥见邻居家正举行婚礼——披红戴绿的新娘正向着欢呼的贵宾掷着花束哩……那晚,我告知司各特所有这一切。我们通过互相帮助认识到生命的周而复始、以及快乐与忧患的相辅相成。这足以让我们笑对人生、继续向前了。
最后我们互相了解。我知道约会大多数情况下他会迟到,点心盒中最后一颗巧克力是他吃掉的。他知道我入睡时喜欢在头上放一个枕头,知道我常常会出门忘带钥匙进不了屋,而且我还总是振振有词地有千条理由,还知道我也喜欢吃那最后一颗巧克力。
我想:我们的爱之所以持久是由于它让我们感到了一种自然和惬意。其实,天空依然如故而并未变得更为湛蓝,我们的双鬓也无可奈何地渐渐变得花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