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保姆和女雇主的“爱情”

男保姆和女雇主的“爱情”

丁水芹,三十一岁,家住普陀街道。丁水芹天生丽质,从小在戏曲学院学花旦表演,举手投足风情万种。她二十二岁从学院毕业,分配在区京剧团当演员。那时,她的母亲刚去世,父亲受到强烈刺激,一病不起,拖了一年,临终前含泪告诫女儿:“孩子,我们这个家,是很殷实的,你爷爷留下了这一栋小别墅,还有银行的大笔存款,足够你富裕地过一生。然而,正是这一点让我担心,因为有一些男人,表面上装着在乎你,但骨子里却是在乎你的家产。对此,你千万要小心!找男人,品行第一,其他排在后头。”

丁水芹含泪点头。半夜里,父亲便咽气了。年方二十三岁的丁水芹从此一个人独居这幢三层楼有十二间房的西班牙老式小别墅。丁水芹的孤独是显而易见的,父辈方面没有什么亲戚,她是一个富有的上海人,同时又是一个孤寂的年轻女人。

半年后,丁水芹结婚了,丈夫是京剧团的同事,拉京胡的三级琴师。其实,这位琴师先生早就瞄上了丁水芹,他在内心里并不爱她,他的几本日记泄露了自己深埋内心的隐私。婚后不到两年,他就死了。丁水芹在整理亡夫的遗物时,读到了那几本日记,她感到无比震惊,第一次认识到,原来一个人,或者说一个男人,竟可以如此地无耻与卑鄙。丈夫原来早在婚前就是一个吸毒者,他巧妙地向丁水芹隐瞒了这一点,他在婚前的某次日记中写道:我可以没有恋爱,但不可以没有海洛因,可我是一个仅够糊口的工薪者……必须找一个富婆,让她合理合法地伺候我,我需要毒资。现在,我需要一个富有的婚姻……

第一次婚姻终于被埋葬了。将近二十六岁的丁水芹,身心交瘁,万念俱灰,她开始惧怕男人,可她又是一个女人,她需要男人。被前夫吓得惊魂未定的她提醒自己:找男人,就要找没有麻烦的男人,好像她不再需要婚姻了。

这样,从二十六岁到三十一岁,丁水芹陆陆续续地与四位男子相好过,她和他们之间似乎谈不上有什么爱情,如果一定要下定义的话,只能说是一种短暂的肉体的慰藉。四个男子一个是医生,一个是教授,还有一个是杂志社的编辑,最后一位是个吉他他手。

终于,在她三十一岁行将结束的那个生日,她遇上了这位令自己十分中意的男保姆,她与他随即展开了一场两年之久的私情之旅。

两年前,三十一岁的丁水芹是在靠近上海火车站的恒丰路大桥下的保姆市场结识了张文丙的。

丁一水芹在保姆市场一侧的菜市,买了五只特大的阳澄湖大闸蟹,花了一千多元。没想到,螃蟹没有捆结实,其中两只雄蟹奋勇逃跑,满地乱爬,不少人幸灾乐祸围观。丁水芹从小爱吃螃蟹,可又非常惧怕螃蟹,一时显得手足无措。这时,一个二十五岁上下的男青年拨开人群,伸出手非常利索地把螃蟹一一逮住。

这个男子就是张文丙。他老家在安徽,父母种地,家中有六个兄弟姐妹,他是老二,读到初二便没钱读下去了,靠吹唢呐为人家办红白喜事混饭吃。去年刚到上海,他想寻工作,却一直找不到机会。张文丙正在火车站四下游荡,不想撞到了为一位漂亮少妇效劳的机会,他把螃蟹捆好,递过去,又谢绝了丁水芹的小费,颇有几分侠义之气。

丁水芹想顺水推舟送人情,说家里有抽油烟机要拆洗,问他肯不肯帮忙,张文丙当然想揽活干,于是跟她上她家。张文丙第一次到丁水芹家时,粗粗地在门口一张望,就知道这位漂亮的少妇是个有钱的角色。他卖力地拆洗了抽油烟机,丁水芹则付给他与工资不相符合的高酬,张文丙十分欢喜。以后接连好几次,丁水芹又把他召来,修百页窗、修抽水马桶、修补瓦片,张文丙都把活做得很好。

丁水芹从小在都市长人,看惯了上海这座十里洋场中的男人:有教养,有些身上还有温柔的脂粉气,丁水芹与这些男人厮混久了,渐渐

觉得不满足。这个满身泥土味,眉眼中却稍有几分英俊之气的张文丙,虎背熊腰,文化嘛,多少也有一点,一双眼睛,似乎还含着某种风月。丁水芹明白自己想多了。过了两天,她又把他召来给地板打蜡,完工后,用酒食款待他,她也陪他喝。

那天月色很漂亮,丁水芹喝多了,便慢慢地靠在了他身上。

事后,丁水芹觉得庄稼地走出来的青年男子,的确与城里男人不一样,他们更率真,更炽烈,更富于生命气息。为了便于和张文丙约会,她提出雇他当男保姆,帮她料理日常家务,对四周邻居则解释为她雇了一个钟点工。

开始几个月,张文丙也有一种莫名的激动,他不能理解这位漂亮有钱的少妇,自己的“女雇主”,何以对自己这么一个乡巴佬怀有这样一种兴趣。不错,自己高大挺拔,还有几分俊相,可这管什么用呢。这样想着,张文丙的自卑像是写在了脸上,每次丁水芹唤他去留宿,他都尽情尽意地侍候,惟恐有不周全的地方惹她不高兴。丁水芹呢,其实并不让他干太多的家务活,每月给他的酬劳总是接近五位数,有时还会额外给他。张文丙慢慢又开始相信了--这是自己的命好,摊上了一位上海阔妇。她其实已经是他的人了,总有一天,他要和这个女人平起平坐,和她谈婚论嫁。

还有一点,令张文丙不满意,即每次侍候完丁水芹后,她总是叫他离开她的寝室,让他在底楼的单间独自过夜,并且吩咐他必须在天亮前离开寓所。张文丙不敢抗争,他明白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佣人。每当拂晓前他不得不披衣起床,不得不轻手轻脚离开寓所时,他总是幽怨地望着二楼女雇主的窗口,幻想着她会伸出纤手,把自己挽上小楼。

丁水芹自从与这位男保姆相好后,觉得精神为之一振。乡土气息的男子就是好,不像从前自己的那些白领男友,都有某种令人讨厌的所谓“个性”,这些男人最难侍候,她和以前的好几个男友,就是因为这些分道扬镰的。

而张文丙则不同。你只要给他一份薪水,他就会替你做一切事。在和他相处的一年多的日子里,她习惯了张文丙身上那种至少是表面上的驯服。闲暇时,张文丙也晓得陪女雇主读书、下棋,甚至帮她化妆什么的。有时,丁水芹夜里上剧场演出,张文丙则在剧场中用钱买一些票友,逢丁水芹唱念做打时,就拼命鼓掌捧场,制造一番气氛。

后来,到了过春节,张文丙提议上他老家安徽去玩一玩,丁水芹欣然同意。张文内并不怕贫困的老家吓退自己的女雇主,他把她领到村里,有意识地绕场一周,似乎在向老乡暗示,自己去上海打工已经发财了,不信请看,这么标致的女人也被我带回老家了。

丁水芹呢,长这么大没有下过乡,农村的一草一木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的,于是兴致勃勃地跟着自己的男保姆,去看井台,去看牲口,去看唱大戏的土庙,去看庄户人家娶媳妇。疯玩了几天,丁水芹说回上海吧,顺便摸了一把票子,吩咐张文丙送给亲戚四邻,当做一份见面礼。

而张文丙受到女雇主第一次斥骂,就是在这年春节后不久。

那天夜里,丁水芹刚刚参加完元宵节的团拜演出,在剧场的后台化妆室里卸妆,这时,一位演花脸的男子也在给自己卸妆,两个人便有些打情骂俏的,那花脸顺于还在丁水芹脸上拧了一把。

恰在此时,窗户被推开了,跳进一个男人,还蒙着脸,冲上去揍了那花脸好几拳,完事后又纵身跃出窗外。尽管这位“侠客”蒙了面孔,但丁水芹一眼便认了个明白,这是男保姆张文丙。

回到寓所,丁水芹冷着脸,把这位男保姆斥骂了一顿:“你是上海滩上最蠢的东西。你居然敢跟踪我,还敢殴打我的同事。我要扣掉你这个月的工钱。”

张文丙垂手侍立,规规矩矩听着女雇主的训斥,到末了,忽然说出了动人的一句:“你就是扣掉我全部工钱,我也要保护你!”

这一句话倒把丁水芹给镇住了。既然这么说了,她也便不好再责问了。

在丁水芹的眼里,明明白白透示出一种信息:张文丙只是一个比较“高级”的保姆,除了让他做家务,必要时就是呼唤他来陪睡,其他一律不许他插手。总的来说,这位男保姆还是识趣的,听使唤的。不过,丁水芹还是多生了一个心眼,因为张文内常常去上海火车站那个保姆市场闲逛,会会安徽来的老乡,有时和一些女老乡们放肆调情。

丁水芹是个何等精明的女人,为了防备万一,总是对身边的这位男保姆怀有戒心,每个月必定抽个空,带张文丙去医院做一次“性病检查”。张文丙呢,脸上浮着屈辱的笑,不敢不从,每当医生在他的单子上盖一个“阴性”的图章时,他都想哭。

丁水芹其实还有情人,这些男一子专程来寓所拜访她,随后展开一场欢乐与陶醉。第二天,她一个电话把张文丙召来,让他收拾狼藉一地的现场。

每当女雇主的情人在寓所逗留时,他便又重返上海火车站那个庞大的保姆市场,那儿有一堆堆操着亲热乡音的兄弟姐妹,他混迹其中觉得如鱼得水,同这些人喝酒打牌露宿马路,他感到痛快极了。

他好几次想告诉这些同乡,他是一个拿着高薪的卖身汉,他把自己卖了,他的价钱还高得让这些穷光蛋根本想不到。后来他与他们喝醉了酒,还真的说了,老乡们都一个劲地笑他,说他喝醉了,说胡话。他就从口袋里掏出沉甸甸的好几只大金戒指,来为自己的话当佐证。但仍然没人相信他的话。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没人相信这些值钱的东西是他挣的。不少人怀疑,这些贵重东西也许是他偷的。

又过了半年,一天夜里,张文丙侍候丁水芹喝酒,喝到兴头上,张文丙忽然说:“最近老乡托口信,问我上次带回去的女朋友,什么时候与她成亲呀?”

丁水芹听罢勃然大怒:“简直放肆!你一个卖苦力的东西,竟然敢打我主意。”这位女雇主顺手给了他一巴掌,没想到这一回竟没有震慑住张文丙。

他哈哈狂笑起来,乘着酒兴抓住自己的雇主,三下两下脱光了她的衣服,他把她捆在床脚,用剔骨头的利刀在她身上划来划去,丁水芹的鲜血顿时沁了出来。直到这时,她才明白他是认真的,她害怕了,赶紧求饶,叫他放开她。

谁想张文丙是铁了心要惩罚她,他恶狠狠地说:“我让你占了两年,玩耍了两年,老子受不了了,从今以后不干了。你认为有了钱就什么都能支使,老子偏不信这个邪!”

张文丙的刀又在她的胸脯上划拉,最后他把吓晕了的女雇主锁在卧室,任其流血,直到三天后,丁水芹才被邻居解救出来。

而张文丙也为这个女人付出了代价,由于犯下了故意伤害罪、非法拘禁罪,被西区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一年,处罚金两万元。

至此,这一出令人难以置信的闹剧终于在法律面前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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