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路人
男友沈建波对我不错,可就是从没考虑娶我。他是IT高管,理想中的妻子人选应当是那种英语说得比中文还溜的女人:可我的最高学历,不过是个中专。而且,我从事的职业——化妆师,在他眼里比商场的售货员还不如,拿他的话说,售货员至少还有个五险一金。
沈建波之所以看上我,是因为一次给他们公司的公关化晚妆,他被我不施粉黛的素颜吸引了,所以说,男人喜欢你的时候,什么都是好的。但我早就知道,沈建波跟我不是一路人,可以说,他内心嫌弃我不够档次。闲来无事的时候,他喜欢和朋友谈时事政治、谈他曾经在海外的生计经验。而我压根就接不上嘴,更听不懂他们间或蹦出来的英文,每次都障悻地坐在旁边发呆。
我和沈建波之间的距离,从开始就是那么的遥远,可我偏偏还傻傻地相信,只要我努力用功,有朝一日成名后,就能和他平起平坐。
用朋友的话来说,我做化妆师这一行,靠的不单是天分和努力,还有运气。当千载难逢的工作机会降临到我面前时,沈建波突如其来的相亲,把我从自我幻想中彻底拉回了现实。
突然降临的机会
名模usa给新上市的su啪广告宣传照,本来约的是行内某知名化妆师,人家却因为飞机晚点,临时推荐我替补上场。这对只有四年经验的普通化妆师而言,绝对是美差一件。
我兴奋地给沈建波发短信:“我今天给Lisa化妆了,就是给Lv拍广告的那个,晚上有空一起吃饭吗?”沈建波回复的短信没有一点的祝贺意思:“没空,我今晚要相亲。”这条短信像手雷一样炸得我满脸焦黑,我差点儿夺门而出,找沈建波问个究竟。但摄影师冷冰冰的声音拦住了我的脚步:“化妆师,过来补点粉。”没名气,别人就记不住你的名字,这就是没成名化妆师的命运。
虽然我正遭遇着可能是情路上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灾难,可我还是不想把工作搞砸。
我小心翼翼地给Lisa重新补妆。而Lisa冷冰冰地看了看电脑屏幕里的自己后,突然伸出纤长的手指指着我:“你姓杨7把号码写给我助理,等我电话。”
于是我知道,今天晚上我虽然可能失去沈建波,但我的前程开始明亮起来。你的学历太低
沈建波看见我时,明显有点尴尬,他和对面那姑娘正把酒言欢。我不客气地在他身边坐下。沈建波连忙对她解释:“这是我表妹,是个化妆师,今天正好在旁边的影楼给人化妆。”
那女人察觉出气氛不对,笑语嫣然地站起身:“正好今天我们也说得差不多了,你们兄妹慢慢聊吧。对了,你能给我张名片吗?下次我结婚,就找你来跟妆。”
我装着没听见她的讽刺,等她走后,一脸气愤地瞪着沈建波:“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建波看着我,半天没说话,然后点燃了一支烟。
十分钟后,他才吐出几个字:“不然怎么办?我们这样拖着,根本就没结果。”
我针锋相对:“所以你就看上了她?”
我的声音太大,引起了旁边人的侧目。沈建波连忙压低声音冲着我暗吼:“都跟你说了几十次了,你就不能在公共场合讲点礼貌?”
我瞪大眼睛看着这个我喜欢了两年的男人,他都和别的女人相亲了,可他居然还要求我发脾气时要小声?
他继续絮絮地说:“我也没办法啊,你的学历太低,工作也不稳定,我妈根本不同意……你就接受现实好不好……再说这两年我也送了你不少东西……”
我腾地站起身来,拉开随身带的化妆箱盒子,抓起一把眼影腮红和粉底瓶子砸向他:“你要我接受现实是吗?好吧,我们分手,这些东西都是你送我的,我全还给你!”
豆浆就一定配油条,海归一定要找海归?
我的气焰在离开后的十分钟里就消失殆尽。朋友都说我傻,说人家丌新贵,看不起我们这些按天拿钱,只会伺候别人的化妆师。
我不懂,爱情的距离到底是什么?难道豆浆就一定配油条,海归一定要找海归?现在我明白了,在沈建波心里,化妆师永远是个跟着别人跑前跑后的丫环婆子,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三天后,我接到Lisa助理的电话。她被一间法国酒庄选中当亚太区代言人,为期三个月的宣传期,指定要我当专属化妆师。如果说婚姻是别人给的,但事业一定是自己把握的,何况这是我热爱的行业。化妆师怎么了,化妆师是爱和美的使者,可以为世界创造更多美丽。
我每天都揣摩技巧,从内而外全方位观察Lisa,很快地掌握了Lisa的特点。两个月过去,我拿到了我的报酬,五位数字。开庆功会的时候,Lisa神秘地对我笑笑:“我送了你件礼物,记得过两天看杂志啊。”
直到翻开那些报道,我才知道,Lisa在她的专访里,居然称我是“她见过的中国最有天分的化妆师”,然后记者用了一百多字,来夸奖我的化妆技术。
然后我就接到了一个面试通知,LVMH集团下的某个化妆品品牌,要请我当高级造型顾问。
我在心里狠狠地想,沈建波那个家伙,真是瞎了狗眼。
沈建波当然不会觉得自己瞎眼,他已经和那位相来的林小姐在一起了,准备五一节就结婚。而林小姐还是时刻化着无可救药的烟熏妆,掩饰着她那豆丁一样大的眼睛。在某个五星级酒店举办的圣诞晚宴上,我甚至看见了她,以及她身边的沈建波。
他似乎是想和我搭话的样子,可他显然找不到机会,我被簇拥在一群精英人士中间,瞥见了沈建波那张惨白的脸。我内心异常高兴。因为我知道,从那一刻起,他的生活再已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