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拥抱着女友,打开了手机的通话记录,上边,有一百多个来电,父母的最多,有88个,还有女友的、公司领导的、同事的、警察的……
美国西雅图,大雪纷飞。冰冷湿滑的街道上,行人步履匆匆。流浪汉迈克·莫玛尼裹紧了身上破烂的棉袄,可是风雪还是从缝隙落入胸口,浸淫着冰凉的内心。小腿裸露,鞋底断了,浸入的雪水,随着脚的走动“扑唧扑唧”地响着。他蹲下身,给自己的双脚套上在路边捡来的塑料袋。抚摸着自己没有知觉的双脚,迈克流泪了。他抬起泪眼,忽然看到街边的电视液晶屏上,正播放一则关于自己的寻人启事。“迈克,男,26岁……”他怔住了。
三天前,迈克是一家IT公司的电脑程序员,生活安逸。可是后来,公司效益滑坡,他的收入越来越少,危机感越来越重。更让他灰心丧气的是,谈了七年的女友不辞而别,他感觉自己的生活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那天,情绪低落的他坐在办公室里,百无聊赖地从窗口向外望去,他看到一个流浪汉靠在马路边的花坛上,半眯着眼睛,暖洋洋地晒着太阳。那神态,享受极了。迈克有点嫉妒了。他突然有了一种新奇的想法,想要体验一下流浪汉的生活,调整一下自己萎靡的心态。威廉王子就曾在伦敦一个小巷冰冷的路面上体验了一晚“露宿街头”的滋味,当时他表示“希望通过身临其境来对街道上无助的流浪人群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他立即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留了一张假条,然后关掉手机放在家中。他谁也没有告诉,悄悄地坐车去到几十公里外的西雅图。他用自己的名牌大衣和一名流浪汉换了一件破旧的棉袄。那个流浪汉惊奇地看着他,像捡到宝似的飞快地跑了。
第一个晚上,他躲在涵洞下边,那是流浪汉的聚集地。大家各自占据着一方地盘,倒也相安无事。可让迈克想不到的是,几个流浪汉朝他逼了过来,说他占了他们的地盘,想在这待一晚上也可以,把棉裤和鞋子脱下来当作住宿费。望着毛发纷乱、污秽满脸的他们,迈克识趣地照做。还好,他们给他留了一条毛裤,迈克穿上了他们扔在一边断了底的烂鞋。
夜晚的西雅图是难挨的,气温只有零下几度,迈克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旁边的流浪汉碰了碰他,递给他一个灌满热水的吊盐水的瓶子说:“拿着吧,不然会很难熬的。”迈克感激地接过来抱在胸前,如同春风一样的温暖,蔓延全身。迈克侧过身想和他聊两句,可他抱着自己那条大黑狗,再也不愿讲一句话。
第二天,带着狗的流浪汉坐在离涵洞不远的超市拐角处,抚摸着怀里的狗,面前摆了一个破瓷碗。迈克凑过去,坐在他的旁边,像他一样,把一个捡来的盒子放在面前。
来来往往的人很少,给钱的更少,下午两点,盒子里才有几美元。迈克收起钱,到街边的拐角买了两个烧饼,递给流浪汉一个。他接过烧饼,点了点头。
迈克后来才知道,这个流浪汉叫库克,原来是知名企业家,后来,七次投资,七次失败,倾家荡产。妻子儿女离他而去,陪在身边不离不弃的只有这条狗。
晚上,下起了雪,迈克就近躲到了离火车站很近的一栋废弃的楼里。温度更低了,迈克用白天要来的钱买了两个馒头,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把盐水瓶灌满热水。但天太冷了,瓶子一会儿就凉了,脚也冻麻了,迈克不得不站起身来回走动。他踱到窗前,窗外,雪花在街灯下飞舞,远处的居民楼里,万家灯火。他想起了自己的家,想起了和女友度过的快乐时光。现在想来,平淡和琐碎就是幸福,而他以前却浑然不觉。
天亮了,雪仍在下。外面的马路上,冻上了厚厚的一层冰。将近中午的时候,迈克才出门,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寒冷的街道上。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体味着脚下的冰凉,他才意识到,以往的生活和现在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他坐在路边,整理鞋子,然后就看到了那则关于他的寻人启事,留的手机号正是女友的。那一刻,他心中温暖如春。他决定打道回府。他找了一个人多背雪的地方,开始乞讨回家的路费。
深夜十一点,他用钥匙打开了房门,屋子里,女友正蜷缩在床上哭泣。原来,女友也是因为生活寡淡无味,背起包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旅游,回来才发现他失踪了。他拥抱着女友,打开了手机的通话记录,上边,有一百多个来电,父母的最多,有88个,还有女友的、公司领导的、同事的、警察的……他闭上眼,紧紧地抱着女友,热泪奔流。
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体味着脚下的冰凉,他才意识到,以往的生活和现在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