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伞

在这座城市里,没有人会把这间小小的理发屋看到眼里,因为,这间理发屋的门面实在太小了,真是连店都称不起,所以,在这间小小的理发屋门前,没有所以,只有因为。

小雨伞

没有了因所关系,夏天的天气变化,仍然如同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天空突然狂风雷电大雨冰雹交加,让我躲进了这间看不到眼里的理发屋里,暂时避会儿这狂风雷电大雨冰雹的突袭。

我站在门口,对这个小理发屋,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屋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然后,这才看到小屋里,有一个二十多不了一岁的姑娘,我对她仔细认真打量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越南人的个子,朝鲜族的眼睛,欧洲人的鼻梁,美洲土著人的嘴唇,上下唇线比较分明;腰细得象无骨的蛇,似乎弱不禁风的样子,这纯属我自己的结论,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冲着我微笑着说:

“哥,屋里坐。今老天爷安排,你也命中注定,这狂风、雷电、大雨、冰雹,叫你不得不进来光顾本小店。”

“哥?”我用问的口气,心想,她怎么会这样叫,太亲切了吧,我不喜欢这样乱喊乱叫、随随便便的女孩子,可心里却又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看来没话也得找点话题说说:

“你这小屋装修的不错呀!挺温馨的。理次发多少钱?”

“六块钱。”她笑着说,笑得是那么的甜蜜,她接着说:“哥,你理吗?”

“不理,不理。我还有急事,等雨停了,马上走,对面的银行快关门了。”我赶紧回话,真怕她拿着理发推子,把我强摁倒在她的理发坐位上,硬是理开了。

“哥,我认识你。”我心里又想,你不会是为了赚那六块钱,给我套近乎吧。我这头,在这县城里,好赖人称第一头,不是死人头,你想剃就剃,如今,火葬场给死人剃个光头还二十块钱呢,六块钱就想剃,那也叫头,太便宜我了吧。发型发型,咱讲究的是形,对吧。

“你认识我?”我用迟疑的眼神乜斜了她一眼。

“你老去东风路银座理发对吧?”她的眼神让人有点不敢再乜斜她,那有神的目光,太热情奔放火辣了,像人触了高压电——粘住就别想下来,除非烧焦、停电。

“是呀!”我有点莫名其妙。

“我给你理过一次发,理坏了,后来,俺师傅又给你修剪了修剪,几乎成了光头。你还记得吗?不过,你分文没少,还是付了83块钱,当时,我感到你这人真好,真好说话。”她那天真无邪的可爱劲儿,让我想起她是谁来。

“哈哈,想起来了,陈小聪。了不起,自己开理发店了。六块钱会顾住吗?太便宜了。顾客多了累死你,累死你也不赚钱呀!价钱太低了,理一次发,加上干洗,最少也得涨到三十块钱靠上。”我笑着说。

“呵呵,刚开业,慢慢来。”小聪天真幼稚地微笑着说。

“看这雨下得,没停的意思。”我真的有点心急火燎。

“哥,你有急事,我这儿有把雨伞,你拿去用吧。”小聪说着双手递过来了一把红色传统(不是折叠)的小雨伞。

“呵呵,挺漂亮的一把雨伞,才买的吧。好,办完事,我把雨伞给你送过来。”我边说边接过这把红色小雨伞,匆忙离去,连声谢谢的话都没说。

两年多过去了,这天同样是狂风雷电大雨冰雹交加,我回到家里,看见家门口的鞋柜上,倒挂着一把红色的传统雨伞,雨伞上的雨水还不停地一滴一滴朝下滴着。突然,我想起一件事来,我拿起这把红色传统雨伞,不管外面雷电、狂风、暴雨、冰雹有多闪、有多响、有多刮、有多大,我驾起车,快速朝着那间小小理发屋的方向驶去。

赶到时,没想到这里也已经被拆迁,房子是她租别人的,也不知道她把装修钱赚回来没有?一幢好几十层主体已经封顶的大楼,展现在我眼前,真的很壮观。当我抬头望着已封顶的这幢大楼,无数个还没有安装铝合金窗户的窗口,好像一尊尊怪兽张着一张张大小不均匀的黑口,呼啸着要吃点东西来填满它正饥饿的肚子,真的好可怕。我被眼前的这幢大楼惊呆了。我推开车门,象这幢几十层已经封顶的大楼一样,依然伫立在这狂风雷电大雨冰雹交加中的天与地之间,任凭风吹雨打,冰雹乱砸, 我自傻了似地岿然不动。

“小聪,你在哪里?!”我不知不觉、声嘶力竭地呐喊了一声,这一尖叫、刺耳的呐喊声,忽然,被天空的一道闪电划得无声无息。

这时候,一道电闪雷鸣,划破了大白天如天黑的夜晚,又一阵大小不均的冰雹块,朝我的头上和脸上及身上,如同《亮剑》电视剧里拍的故事情节,我八路军独立团在战场上和日本人决于死战前,扔的那一批批、密密麻麻的手榴弹,“噼里啪啦”猛烈地朝我砸了下来,我又不是日本人,当然,我丝毫不会感到半点的疼痛。紧接着,又一阵狂风大作,我手里的那把红色小雨伞,霎时,被风卷上了天空,好似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顺着天空电闪雷鸣的一缕如蛇摆动的光线,小红伞一起一落地朝着眼前模糊不清的那幢已封顶的大楼飘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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