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房子是他父母唯一的财产,在母亲去世后一直由养育他的亲戚管理着,现在他长大了,终于能够回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母亲不是个好女孩,在结婚前就已经怀了他,外婆大发雷霆,将母亲赶出家门,母亲只好躲到父亲的房子里养胎等待孩子降生。他从没见过父亲,也没听任何人提起过他,大家都说父亲是个酒鬼、赌徒、恶棍、骗子,劝他好好读书将来出人头地。
住进来已经快半个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地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洞。那个洞只有碗口大,黑漆漆地缩在墙角,像死人的瞳孔。地板下是水泥地,再往下是地基,那洞是何时出现的?开始时觉得有些别扭,于是他用箱子什么的堵在了上面,有一次他试着扔了一块石头进去,听不到任何响声,拿棍子捅了捅,探不到底。不久后他挪开了挡在上面的箱子,把垃圾桶里的烟头、废纸、坏掉的钢笔一股脑倒了进去,从此后他多了一个废物处理洞,他觉得方便极了。
一天半夜他被惊醒了,脑门火辣辣的疼,拉开灯对着镜子一照,肿起来一个大包。床上安静地躺着一块石头,他拿起来看了看,正是那块丢到洞里的石头。奇怪,从哪儿冒出来的?他看了看墙角的洞,再次把石头扔了进去。两天后的半夜他又被砸醒了,这次砸在头上的是一根棍子和一个冒着火星的烟头,他差点被破了相,气得破口大骂。骂着骂着就傻眼了,那两样东西很眼熟,又是他曾经扔到洞里的破烂。
他决定搞清楚捣鬼的是谁,于是每晚都在床上伪装一个替身,自己躲到衣柜里暗中窥视动静。又一个两天后,零时刚过就见天花板那雪白的墙壁上渐渐浮现黑斑,一个碗口大的黑洞出现了,它像一张嘴似的发出人类咳嗽时的声音,然后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啪”的一声糊在替身脸上,汁水四溅弄得到处都是。
他急忙走出柜子,打开灯,然后就后悔了。天花板上的洞不见了,糊在替身脸上的是半颗血淋淋的人头。人头瞪着一只血红的眼睛,凶狠地看着他,撕裂的半张嘴还在一张一合发出“呼呼”的喘息声。他怪叫着连滚带爬地奔向门口,但是把手死活都拉不动,门被一股诡异的力量反锁了。一只惨白的手臂突然从洞里伸出来,它摸索着向他的方向接近,手臂上还粘着他倒进洞里的口香糖。他只能惊恐地看着手臂抓住自己的脚踝,不断地往洞口的方向拖拽。
右腿已经被拉进洞里,洞口太小他劈叉似的卡在那里,一边满头大汗地拼命挣扎,一边手忙脚乱地寻找武器,那半颗人头不知何时滚到了他的面前,一脸狰狞地开口道:母债子还。言毕,他只感到右脚的拉力瞬间加大,两股间火辣辣地疼,全身的骨骼咔嚓作响,殷红的液体缓缓流淌……半小时后屋子里重归平静,在外人看来一切都很正常,只在洞口留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迹,他从此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他其实并不知道,这个洞二十年前就存在了,母亲和他一样发现了洞的妙用,它帮母亲解决了所有垃圾,废物,包括父亲的尸体。那天父亲喝醉了就对母亲施暴,母亲苦求父亲清醒一下,她还怀着身孕,可被酒精俘虏心神的父亲哪里听得进去。撕扯中母亲失手杀了父亲,惊慌之余她想到了那个诡秘的黑洞,于是将父亲肢解成一块块的投入洞中,对所有人闭口不谈父亲的事。
母亲不知道,从那天起洞里就有了人的呼吸声……
那个洞到底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也许它真的只是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