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自身的天分和多年的打拼,周林终于坐稳了这家著名公司首席建筑师的位置。
一天,周林心烦意乱,开车兜风兜到了破败街角的尽头,瞥见一个酒吧。于是,他停了车,想进去喝几杯,
周林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一边喝着调酒师为他调制的酒,一边想着自己的人生往事。
周林的学生时代,尽管学习优异,深得老师喜爱,但这却从未成为他的光环。在那所不重视学习成绩的学校里,同学们对自己的偶像或“愿意接近的人”的定义就是“酷”:即目中无人,洒脱不羁,如果能在课堂上公然大肆挑衅老师,那更不知能迷倒多少女同学了。
因而像周林这种,既不知道怎么打扮得酷一点,也不知怎么在举手投足间洒脱不羁的人,是从来没有人喜欢的,除了老师们。他唯一乐意做的事就是看各种各样涉及天南地北的书。唯一乐意的打扮就是格子衬衫背带裤。同学们都叫他书呆子,“书呆子”的称号完全是个彻彻底底的贬称。谁要是被叫成了书呆子,谁就是那群反学习、反老师、反教育的敌人。朱铁就是这样一种人。
有一次上课,朱铁特意把座位换在周林的后排。趁周林上课不注意,就把他裤子系皮带的地方固定用的小圆圈用绳子串起来,绑在椅子背上。果不其然,当周林起身回答老师的提问时,只听得“咣”一声,椅子的重力又“哗”一声把他的裤子拉下来半条!全班哄堂大笑,周林尴尬得想坐下把裤子赶快提起来,但因刚才站起来太猛,椅子已经歪斜,现在又急急坐下,椅子突然一翘,周林被摔了个人仰马翻!
从此以后,周林成了全年级的笑料。周林不甘心,总想找个机会报复朱铁这个恶人。
有一天,周林偷偷在朱铁裤子上写下“N”(氮的化学元素符号)的字样,他之所以想到用化学元素符号代替,是因为好学生是肯定不会提醒他的,毕竟都受过这恶霸的欺侮。但他那群不务正业的朋友肯定听都没听说过,更别说这个天天想着办法欺侮同学的头了!
此后的一个星期,朱铁的身后日日传来同学们的窃笑,但他又浑然不知。很快,朱铁一个星期不洗裤子的邋遢习惯也众人皆知了。这很让周林的报复心大大满足了一回!
不过周林此后的日子依旧十分悲惨。有一次,周林突患眼疾戴了个眼罩上学,被朱铁嘲笑了整整一天。有时候,瘦弱的他还遭到他们的殴打。直到周林学了跆拳道后,情况才有些好转。
好在这噩梦般的学生时代总算过去了,况且他现在混得还算不错,他心里盼望着同学聚会,想要看看那伙人混得如何了,他甚至都想好了奚落他们的说辞。
周林正沉浸在回忆中,忽然,肩膀被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拍了一下。周林抬头一看,不由得惊讶起来,竟然是朱铁!朱铁显然已褪去了青少年时期的狂放变得十分稳重,看上去疲惫不堪,满脸醉醺醺,胡子像是一个月没有刮过,手还带着汽油味。一双因为生活窘迫变得粗糙的大手使劲握着周林的手,硌得周林毛扎扎的。
此刻,朱铁比周林要激动得多,像看见多年未见的好友一样握着周林的手,满脸真诚。周林出于礼貌,也友好地拍了拍他肩膀。
朱铁一坐下就开始侃侃而谈过去的风光,周林的软弱,天天被欺负的傻样,尤其是说起那次周林裤子被椅子拉下,在全班同学面前光屁股的经历,更是笑得人仰马翻,连调酒师听到了都捂着嘴在一旁偷笑!
周林忍不住了,他想好的那些奚落的说辞全被愤怒忘得一干二净。他拿起钢笔,在朱铁的外套背面刷刷戳下“自负的废物”几个大字。不知道笑了多久,朱铁突然不笑了,低下头偷偷抹起眼泪,自顾自地说:“老朋友,听说你现在是大建筑师了哩!能干!那时候你学习就好,人又乖又愿意努力又不惹是生非,你爸妈真好,生了你这样孝顺的儿子,给他们带来荣耀。”朱铁抬起头,又得意地抖抖外套,像多年前一样显摆地说:“我这外套不错吧!可是我花了一个月薪水买的,马上就要同学聚会了,好歹买件好衣服充充场面不至于太丢脸。”
周林心里一惊!天啊!他花了一个月薪水买的衣服,却被我搞坏了!周林非常自责。不过朱铁却浑然不觉,他瞅了瞅周林,继续说道:“哈!大建筑师,还是你这样好啊,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对面那个好车是你的吧!我在杂志上见到过。”
周林点点头。朱铁敬佩地看了一眼周林,嘀咕一声:“啧啧,行啊!小子。”随后他又操起酒瓶喝起了闷酒,唠唠叨叨的:“往事啊不如意,你老受歧视被欺负。然而故事就像美国大片一样一波三折,聪明踏实的人总是会赢得最后的胜利!欺负你的人终于会被历史淘汰啊,我想说,年轻的我是多么无知和愚蠢,唉!”朱铁背过身偷偷抹了抹眼泪,“最近眼睛有点痒,哪天去医院检查检查,哈哈。”
“好了,大建筑师肯定是大忙人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啥时候你那车要出啥问题就找我!我可是我们车行的修车一把手呢!嘿嘿。我想说,我们都为你骄傲,下个星期的同学聚会可一定要来参加啊!”
周林连忙点头。朱铁顿了顿,又说道:“对不起!希望你能够原谅我年少的轻狂和愚蠢。”没等周林答应,他拿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了,背上那几个“自负的废物”的大字在酒吧若隐若现的灯光中时隐时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