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初冬的雪,不大,像主妇炒菜时撒的一把盐。
“下个月十八,神剑庄的何无惧要娶我过门了。”王翠的话,很轻,却像在史松受伤的心上撒了一把盐。
天空是灰色的,史松的脸也是灰色的,他的心更是灰色的。自己心爱的人,即将成为别人的新娘,还有什么能比这更伤少年刀客的心呢?
王翠是青云帮帮主王阿放的女儿,嫁给江湖地位显赫的神剑庄少爷,这绝对是门当户对的佳配。虽然王翠心里只爱史松,但婚姻大事却由不得她做主。细雪打湿了她美丽的脸,她看着落寞痛苦的情郎,忽然扑入他怀中,哭泣着说:“我不想嫁给别人,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松哥,你带我走吧,我们远走高飞,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生活。”
史松无言。走,又能走到何方?江湖虽大,但神剑庄和青云帮的势力更大,何来他们容身之所?史松是独臂刀王段了恨的关门弟子,在江湖上初露锋芒;段了恨虽然是一代刀王,但年岁已高,已在一年前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了。因为一个人的武功再高,也敌不过岁月的摧残和疾病的折磨。
听不到情郎说话,王翠的心一阵隐痛,她离开曾经让她温暖的胸怀,抹去脸上的泪痕,转身便走。可是她走不了,因为她的手已经被一只粗糙而温暖的大手拉住。史松捉紧她的手,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
王翠回身扑进他的怀里,又流泪了,但这是幸福的泪水。两人相依相拥,往远方而去……
二
史松握刀的手很稳,虽然出刀的速度不快,但力度却把握得恰到好处,随着他的刀一拖,皮肉在刀下断裂。
他把割下的那块肉用一根水草束起,递给肉案前的胖大嫂,说:“多谢!三文钱。”
史松自从练刀的那一刻起,从来就没有想到自己会做一个杀猪的屠夫;假若此事让他的师父独臂刀王知晓,非把他老人家气得吐血不可。史松和王翠已离开江湖,来到苦水镇这个穷乡僻壤。
“相套,今早的生意不错呀!已经卖了大半头猪了。”王翠送早饭到肉铺,微笑着说。她现在的装束穿戴已经与当地妇人一般,但那些粗布衣裳却难遮掩她的天香国色。史松笑了笑,端过妻子送来的早餐,十分香甜地吃起来。
一位温文尔雅的少年走近,微笑着说:“好生意呀!两位早!”一声简简单单的问候,却让史松和王翠呆若木鸡,因为这人竟然是神剑庄的何无惧。面对夺妻之人,何无惧苍白但英俊的脸上竟没有丝毫的怒意,他淡淡地说:“史兄,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面对才能真正解决问题,你说是吗?”
史松平静了心态,说:“何少爷言之有理。”
何无惧看了一眼王翠,说:“两位情投意合,我虽有心成全,但鉴于神剑庄在江湖上的声誉,才迫不得已来找史兄做个了断。”
史松本是个遇事不怕事的刀客,而且此时此刻他也不可能再逃避了,他问:“不知何少爷有何指教?”
何无惧又露出了笑容,说:“我想邀请史兄夫妇光临敝庄,与史兄来一场决战,只要史兄的刀法赢得在下一招半式,在下便永不追究此事。如此也可以让在下向家父有个交代,也免于遭受江湖朋友的耻笑。”
史松立即同意,与王翠上了何无惧的马车,往神剑庄而去。
七天后的黄昏,史松与王翠到达有“江湖第一庄”之称的神剑庄。神剑庄的人对史松充满仇恨,言语动作尽是向史松寻衅,但都遭到何无惧的呵斥。何无惧以地主之谊热情款待两人,并准备了酒宴,三人从黄昏喝到二更。何无惧说:“本来应当为两位准备客房休息的,但恐家人对史兄有不利之举,所以我们坐一会儿,到三更时就决斗。史兄认为如何?”史松当然无异语。
三更,何无惧把史松领到一间石室前,说:“我想与史兄公平一战,这间石室除了这一扇铁门外再无门窗,为了避免史兄分心,我们到石室里决战,无论谁胜谁败,只可以一个人走出这石室。”何无惧打开铁门,里面没有灯火,一片漆黑。
何无惧说:“史兄,请吧!”史松回头看了王翠一眼,随着何无惧走进了石室,铁门随即被关上。
王翠看着史松走进漆黑的石室,看着厚厚的铁门关上,她双眼紧紧地盯着铁门。虽然她看不见里面的恶战,也听不到里面的打斗声音,但是她心里所承受的压力,绝不会比走进石室里的史松轻松。无论怎么样,黑夜总会过去。天渐渐亮了,就在王翠快要身心崩溃之时,石室的铁门慢慢打开了,一个头发散乱满身血污的人走了出来,这个人居然是史松!王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愣了愣,才飞身扑进史松的怀里,抱着他幸福地痛哭起来。
三
太阳出来了,温暖的阳光洒在两张充满喜悦的脸上。这时候,只见一位翩翩少年走过来,他伸个懒腰说:“今天的天气真好,两位早呀!”这人竟然是何无惧!
史松和王翠傻了眼,很明显何无惧并没有与史松决战,那么在石室里被史松杀死的那个人是谁?当何无惧命下人将石室的那具尸体抬出来时,史松和王翠如掉入万文深渊,因为死于史松刀下的人竟然是青云帮帮主王阿放,王翠的父亲。
王翠嚎哭着扑向父亲的尸体。史松的脸色苍白如纸,他喃喃地说:“昨晚我进入石室,里面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见,忽然有人用剑刺向我,我以为是何无惧向我进攻,便拔刀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