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医

佛子山脚下来了个名叫王大顺的郎中。他给人治病一不打针、二不吃药,而是摆弄他的那些乐器。这一来,他门口可就热闹了,常常被围得水泄不通。

乐医

一天。吴湾的杨寡妇突然来到铺子,一进门便跪在地上连声哀求说:“王先生行行好,救救我的孩子吧……”原来,杨寡妇的独生子吴小贵,得了一种怪病,浑身皮烧骨冷、腹部肿胀,不思茶饭。看过的名医。尽皆摇头。不久,就不省人事了。听人说王大顺有起死回生之术,她于是唤人将儿子抬来……王大顺翻开吴小贵的眼皮看了看,见瞳孔已散,脉搏也停了,于是道:“你们弄个死人来让我瞧,存心想砸我的牌子呀?”在杨寡妇的苦苦哀求下,他只得死马当做活马医,命人将吴小贵抬到后面一间房里靠墙坐下,然后掩上门,让杨寡妇和众人在外面等候。

不一会,里面传出一阵琴声,像和煦的风,像细细的雨,从遥远的天边徐徐飘来。渐渐地,风越刮越猛,雨越下越大,仿佛变成狂飙,变成雷暴。磅礴的气势中仿佛又夹杂着人间生死离别的凄怆,更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妪对离去的儿子的呼唤……

那琴从早晨一直弹到傍晚,听得房外的人也禁不住伤心落泪。众人听着听着。房内突然“崩”的一声响,原来是弦断了,众人的心不由猛地一紧。就在这时,房内又传来一阵刺耳的唢呐声。虽然隔着墙壁,那可怕的声响仍使人感到心惊胆战。正当满屋的人被这阵刺耳的唢呐声搅得心神不定时,忽然唢呐声戛然而止。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忙摸到门前一瞅,只见王大顺满头大汗,疲惫不堪地伏在断了弦的瑶琴上。对面的吴小贵仍靠着墙,地上还吐了一大摊带血的蔫死的蚂蟥……原来,山里的泉水中有一种生物,俗称“沙皮子”,是蚂蟥的崽儿,肉眼很难发现。山里人通常以水代茶,便将这种生物喝到肚里。沙皮子在腹内繁殖,常吸食人体内的血液,并排出有毒物质。时间一长,人就不知不觉得了这种怪病。眼下吴小贵虽死,但有许多器官还活着,于是王大顺便用瑶琴为他打通经脉。由于吴小贵是已死之人,要让他已经停止的血脉再搏动起来谈何容易!王大顺页使出浑身的解数,通过瑶琴的声波好不容易才将他的经脉打通,然后用唢呐奏起《横扫三军》的曲子,将吴小贵体内的沙皮子吹得尽皆麻痹,又施用《泻胃曲》让他将肚里的沙皮子连同毒素一起吐出,终于将他从阎王殿拖了回来……从此,王大顺页被周围的人奉为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不久,日寇侵占了竟陵。日军有个少佐叫龟田,患脑疾多年,发病时头痛欲裂。不知看过多少名医,总不见好。听说王大顺以乐治病,特地从竟陵赶到佛子山来。王大顺页让他在蒲团上坐定,然后抚动瑶琴。听到悦耳的乐曲声,龟田顿时如沐春风,头痛病也减缓了许多。

第二天早晨,王大顺刚刚开门,铺子当即拥进来一大群人。指着王大顺的鼻子骂他是汉奸,见东西就砸。就在这时,突然闯进来一队鬼子兵。那帮人以为是王大顺叫来的,吓得屁滚尿流,一个个抱头鼠窜了。然而,日军并没有追赶砸铺子的人,却将王大顺抓走了。

王大顺被带到日本队部,只见龟田双眼瞪得像牛眼,恶狠狠地道:“王大顺,你的良心大大地坏了坏了的!”原来,龟田在接受王大顺乐治时好好的,不想回去后却鼻孔流血,头疼得更加厉害。他一气之下,便命手下的人将王大顺抓来。

王大顺镇静地说道:“龟田先生,你把话说颠倒了。你的良心才大大地坏了坏了的。要不然,你的病就不会复发。”

龟田不由得疑惑起来。问道:“你的什么的意思?”

王大顺道:“实话告诉你。人由于经脉不畅、身体失去平衡才导致生病。我的‘乐治’就是用奏乐的方法替人打通经脉,使血液流畅,让身体尽快达到吐故纳新的效果,病患自除。为什么我给我们中国的老百姓治病常常乐到病除,而给你治病却出现反复?其中最根本的一条就是我们中国的老百姓淳朴、善良、仁厚。古语云,‘仁者寿’,就是这个道理。而你生性残暴,阴险歹毒,使得血液逆转,恰恰与我的乐治相抵。虽然你在受到病痛之苦时接受了我的乐治,而你的病一有起色,残暴的本性就再度勃发。岂有不反复之理?”

龟田似乎被说动,又问道:“依你之见我该怎么做?”

王大顺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龟田眼里却透出一丝不以为然的冷笑,向旁边的日本兵使了个眼色,王大顺当即被带到门外的空场上。场子一角架着一堆劈柴,旁边的木桩上绑着两个人。王大顺定睛一看,不觉吃了一惊。一个是吴小贵,一个却是佛子山乡间的中医何郎中。龟田指着他俩对王大顺说:“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叫‘口说无凭,举手见高低’吗?如果你能治好他们的病,我将好好地奖赏你。要是治不好,你同他们统统都得死!你的明白?”

王大顺过去看了看,说道:“他们没病!”不想龟田却哈哈大笑起来,将手一挥,转眼走出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日本医官,给何郎中和吴小贵各打了一针。不一会,他俩便痛苦地抽搐起来。龟田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还能说他们没病吗?听说你有起死回生之术,那就请吧!”

龟田的用心王大顺再清楚不过了,如果治不好他俩,他们三个都将被扔到劈柴上活活地烧死!这时,鬼子们已将乐器取来。

王大顺狠狠地瞪了龟田一眼,拿起玉箫,走到何郎中和吴小贵跟前说道:“你俩别怕,尽量将全身放松,不会有事的!”说着吹了起来,一阵悠扬的箫声顿时像和风细雨弥漫开来。不一会,何郎中和吴小贵觉得身上那种被烟熏火燎的感觉在渐渐地消退。同时,又感到体内仿佛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正在朝胸口郁结。随着箫声的滚动,胸口的郁结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越集越厚。只听得一声尖厉的长啸,似金戈铁马,声裂长空;似暴雨雷电,撼天动地。就在这时,何郎中和吴小贵突然感到心翻腹涌,再也禁不住,“哇”的一声将胸中的郁结吐出来。全是些污秽物。龟田使了个眼色,那个日本医官过去替两个人检查了一阵。过来向龟田嘀咕了几句。龟田不由一怔,随后露出钦佩的笑容,跨过来伸起大拇指说道:“啊!你的中国人的这个,真了不起!”

原来,日本医官给两个人注射的是鼠疫病毒。不想王大顺用“乐治”的方法居然替他们把毒素给排出体外,自然是令龟田既吃惊又佩服,随后提出让王大顺留下来给皇军治病。龟田原以为王大顺会拒绝,不想王大川页却爽快地道:“行!眼下我看你们个个都有病。龟田先生,你把他们全都叫过来,我现在就给他们治。不过我也有个条件,就是你先得将那两个人放了!”龟田大喜过望,忙道:“一定!”便当场命人把何郎中和吴小贵送出军营,随后将部下召集到一起,在空场上围成个圈坐下。

王大顺等鬼子们坐稳,然后取出支笛子吹了起来。他吹的是一段日本的思乡曲《樱花》,哀婉的曲调仿佛把那些日本兵带回到自己的国度,连周围的哨兵也禁不住凑了过来。王大顺吹着吹着,突然调子一变,变成《百兽狂舞曲》,沉浸在笛声中的日本兵禁不住跟着打拍子,随后又手舞足蹈地跳起来。王大顺的曲调由缓变急,他们的步伐也由慢变快。到最后,竟变成了狂舞,一个个气喘吁吁、暴汗淋漓,就像着魔似的想停下来也不行。直到天黑,王大顺的曲调才渐渐地平缓下来。鬼子们也早已精疲力竭,在原地旋转了一阵,这才双手合掌坐在地上,不一会就呼呼地睡去。王大顺施用的是“梦魇术”的曲调,先是让他们一阵狂舞,等跳到筋疲力尽,再用催眠术使他们睡去。等鬼子们一睡熟,王大顺也不客气,拾起地上的乐器来了个不辞而别。

刚出竟陵城,突然树林里闪出两条人影,王大顺吓了一跳。定眼一看,却是何郎中和吴小贵。他俩放心不下王大顺。从鬼子营地出来后并没有回去,而是在树林里等他。两个人一见到王大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叩头致谢。王大顺忙将他们扶起来:“我捉弄了小鬼子,他们不会放过我的,说不定还要到湾子去报复,你们还是躲躲吧!”

直到第二天天亮,龟田等人才醒来。他带着一队士兵来抓王大顺,不想已人去楼空……后来龟田经常头痛。想起王大顺的话,在侵华期间,他不得不对自己的行为有所约束,头痛病果然得到缓解。

中日邦交正常化后,龟田随日本的一个民间团体到中国来访问时,还念念不忘当年那个中国民间乐医。然而自从那次离开佛子山后,人们再也没有见到王大顺,而许多关于他给人奏乐治病的故事却在民间流传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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