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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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游戏的序幕

这天晚上,苏正霖在外面匆匆吃过晚餐,刚回到自己的出租房内,电话就像瞅准时机似的“丁零丁零”的响了起来。自从女友和苏正霖分手之后,这部电话就几乎没人打过,他与外界联系,用的都是以前那个老式诺基亚手机。

“先生您好,我们城市电视台通过摇号找到您的电话,不知您有没有留意我们推出的娱乐节目《都市游戏·捉迷藏》。只要您能在这个城市躲上三天三夜,不被我们安排的人发现并抓到,就能赢得十万元奖金。”

可以听出对方是一个年轻的女性,标准的普通话里夹杂着浓浓的南方口音。自己被摇号抽到参加捉迷藏游戏?苏正霖一下子来了兴趣。城市电视台的这档节目他看过很多期,每周日晚八时准时开播。而且,看起来也不是很难参与。

正因为容易,所以有了很多传言,尤其是在苏正霖这帮打工仔中。人们都说参与者一般都是电视台内定的,一般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机会呢。

“我、我来试试吧。”苏正霖声音涩涩地答道。十万块钱,对他来说很有诱惑力。“说说游戏的规则吧。”

这位名叫杜月琴的电视台女孩似乎没有想到苏正霖这么快就答应了,她愣了一下,又连珠炮似的说了起来:“那好,您明天九点前到宏达广告公司来一趟,在那里,我们会对您说明捉迷藏这个游戏的具体要求。”

放下了电话,苏正霖很是兴奋——天上掉馅饼的事也能轮到他了。兴奋归兴奋,还得好好想想。当游戏真正开始时,他准备藏身何处呢?直到深夜,他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苏正霖第二天破例没有早起,也没有向厂里请假。直到八点半的时候,他才洗漱完毕,从四楼的住处走了下来,胡乱地找了家早点摊吃了碗面条,这才奢侈地打了部车,直奔城中的宏达广告公司而去。

门口接待苏正霖的,是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孩子,她正是杜月琴。杜月琴看到苏正霖,立即客气地伸出手来,与苏正霖握了握:“您,您就是昨晚接电话的那位?”

苏正霖不好意思地将手往衣服上揩了揩,这才与杜月琴握了握。他正要说什么的时候,那女孩却示意他稍等,她掏出手机,拨了个号,嗯嗯呀呀地说了半天地方话,这才转过头来,向苏正霖媚笑了:“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您这么年轻,又这样健壮,绝对能够圆满地完成我们的游戏任务,给观众带来刺激和享受的。”

说着,杜月琴领着苏正霖走进了二楼的写字间。她三言两语就说完了捉迷藏的要求,一是苏正霖要随时通知他们自己所处的位置,这样,电视台就可以找到苏正霖躲藏的具体方位。“这样虽然有些不公平,可是也有好处,比方说您遇到了意外,我们可以随时找到您,并予以解救。”杜月琴说这话时,浅笑吟吟,让苏正霖无法拒绝。二是,他必须易容:“不是整容,而是易容,就是说,把你暂时变成年老点的模样。”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苏正霖有些吃惊。

“有观众来信说我们这个游戏不够刺激,所以这一次的拍摄,我们为了满足观众的口味,想把您打扮得老一些。放心,做完游戏之后,我们绝对让您恢复现在英俊帅气的模样,不会让您的女朋友生气的。”杜月琴说着,那双美目有意无意地瞥了苏正霖一下。苏正霖见杜月琴说得合情合理,想想也就答应了。

杜月琴说着,又指了指身旁一位扛着摄像机的小伙子,说:“他叫魏君辉,我们的摄影记者,他一直兼职拍这个节目。捉迷藏的整个追逐过程,将由他来全程拍摄。”魏君辉友好地冲苏正霖连连点头。

杜月琴正说着游戏规则的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他将苏正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点了点头,他似乎想将苏正霖的面貌记到骨子里去一样。

苏正霖注意到魏君辉脸上疑惑的表情,可杜月琴看样子与这个人很是熟悉,她对那年轻人说道:“你来得正好,钱带来了吗?好好看看,回去转告一下。”说着,杜月琴向那人伸出手去。

那个青年恭恭敬敬地答道:“杜主持,您就放心吧。钱我带来了,回去后我会如实汇报的。”说着,这人掏出一张支票来,双手递给杜月琴,“老总说这是前期的费用,不够的话你再打电话给他。”

杜月琴随手接过支票,对那青年挥了挥手,这才转过身来继续对苏正霖说道:“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就是我们游戏真正开始的时间。现在,我们俩先去吃顿午饭,然后领您去易容。”

苏正霖以为那个青年是电视节目的赞助商,也就没有往心里去。倒是魏君辉愣愣地看了看杜月琴,一把拉住她,小声说道:“杜月琴,你这是做什么?台里已经不准在游戏过程中擅自拉赞助了啊。”

杜月琴撇了撇嘴:“我有能力拉到大客户,你闲操什么心,到时候绝对不会少了你那份,你还不快点回去准备,再有两周就要拍摄了,一定得盯牢他啊。”说着,杜月琴也不顾魏君辉,拉着苏正霖就走。

魏君辉诧异地看着杜月琴的背影,这可是他们合作以来杜月琴第一次对他发火。这次节目杜月琴显得有些奇怪啊,难道是脾气与名气成了正比了?魏君辉摇了摇头,悻悻地扛上摄像机,也离开了广告公司。

这顿饭,苏正霖和杜月琴吃了许久。杜月琴不停地劝酒,说节目在两周后才正式开拍,叫他尽管喝,又塞给了他五千块钱。苏正霖敞开肚子,痛痛快快地喝了起来……

等他一觉醒来,自己已置身城市中心的一家宾馆的客房里。他随手拉开窗帘,不由得吃了一惊:户外,早已是暮色笼罩了。他不禁怔住了,杜月琴说要领他去易容,怎么把他灌醉送到这个地方来了?

正惶惑间,他的手不经意间摸到了自己的口袋,那里面鼓鼓囊囊的,塞了扎得整整齐齐的五千块钱,这个是喝酒时杜月琴给他的,只是又多了一张字条:游戏,自你醒来之后的那一刻开始!

二、游戏开始

苏正霖走进洗手间,准备洗漱一下,卫生间墙壁上的镜子显出一个人的脸来,头发斑白,四周微秃,面色苍老暗红,这个人,就是自己吗?原来自己已经易容了,苏正霖哑然失笑,醉酒后的事,他是一点儿也不记得了。他试着扯了一下自己的面孔,丝毫未动。这个易容师的手术可真够高明的。

苏正霖刚刚洗漱好,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莫非是电视台的杜月琴,或者是魏君辉?他们来了,正好可以问问究竟。苏正霖隐隐有些担心,他来这个城市不过一年多,很多地方还不是很熟悉;他们可不能跟丢了自己,让自己迷路了。

“进来!”苏正霖话音刚落,门就被打开了,进来的那人却是白天在宏达广告公司里的那个年轻人。苏正霖笑了,难怪自己住进了这家宾馆,敢情赞助商就是这里的老板。

“先生,电视台让我们通知你,你现在就得进入游戏了。”年轻人彬彬有礼地说道。

“不是说两周后吗?怎么这么快?还有,那个负责摄影的魏记者呢?他不是要跟着我的吗?”

年轻人微微地笑了:“听他们说好像节目录制提前了吧,至于摄影师,我就不清楚了。管那么多干什么呢?只要他们找不到你,你就算赢了。”

原来是这样。苏正霖让他给自己送了些吃的,又整了整自己身上的那件藏青色的西装,转身走出宾馆。

外面,已是夜色浓浓,他的身影瞬间消逝在城市的灯火之中。那个年轻人忙掏出手机来拨了个号:“他已经出门了,你们跟着他拍吧。”

苏正霖招手拦了部出租车,他说了青板街三个字之后,司机诧异地对他看了一眼,调转了一下车头,向城南方向驶去。

十分钟不到,车就来到了青板街的入口。司机停了车,冲着苏正霖叫了一声:“老先生,到了。下车吧。”

青板街是苏正霖出租房所在的地方。电视台追踪自己的人能想到自己回到了原来住的地方吗?肯定不会,苏正霖想到这儿,正要微笑,忽然呆住了。

青板街漆黑一片,根本就不像以前那样灯火点点了。车再次调头时,前车灯扫过街道,苏正霖一下子就傻眼了。这事也太巧了吧,虽说这条街上房屋因为旧城改造,早已写上了“拆”,可也不会这么快吧?整条街上的房屋全拆光了,只剩一片瓦砾。看样子,自己租住的那幢楼肯定也不会幸免了。他一溜小跑地来到那里,果然,哪里还有剩下的房子啊。

不过大半天时间,这么多的房屋就没了?

就在苏正霖回到自己原来租房的那条街时,跟在他身后拍摄的已不是魏君辉了。电视台临时决定让另一个新来的摄影师跟拍苏正霖,让魏君辉负责一部新闻片的拍摄。

魏君辉非常气恼,他是一个极有敬业精神的新闻记者。虽说捉迷藏这档节目是他兼职拍的,可中间没有更换过一次。难道这个节目火起来之后,台里就要卸磨杀驴吗?这一定是杜月琴搞的鬼,她因为我说她拉赞助的事而埋怨我。这个女人也太小心眼了,看样子还很贪婪。不行,得和她再说说,不拍就不拍,但这次要拍完,毕竟这次的主角他已经见过了。

等杜月琴听完魏君辉的来意,冷冷地拒绝了:“对不起,我没办法改变台里的决定。”魏君辉不甘心,又打电话给台长。台长很是纳闷:“这事我不知情啊,是杜月琴提议的啊。杜月琴是不是和你闹了矛盾啊?”魏君辉隐隐觉得这次的游戏变得蹊跷起来。他的好奇心上来了,不让我拍?我有空就偷偷拍!

苏正霖没有多作停留。他觉得马上就得找另一个容身之处,不让电视台的那帮人找到自己,这应该很容易啊。前面那些节目,很少有人让电视台跟踪的人给抓到的。忽然,他眼前一亮:前方,有一个卖散装白酒的店铺,门早已关上。苏正霖四处看了一眼之后,发现身边没有其他人,他迅捷地走到路边的一个高高的酒瓮旁边,掀开缸盖,钻了进去。这酒瓮,是那家卖散装酒的店铺作广告用的。现在,却被苏正霖当成容身之所了。

酒瓮很大,苏正霖坐在里面并不觉得气闷,只是酒瓮里有些湿腻腻的。他在里面打了个盹,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如果天一亮,他从这里爬出去,那将是何等惊人的一幕啊。那样无疑也会引来电视台的那帮人。不行,现在就得出去。苏正霖忙从里面爬了出来。

苏正霖也顾不了许多,立即打了部车,又说了另一个地方,车就急急地驶远了。

苏正霖这次去的地方,是他以前上班的工厂。他这样想着,如果自己把事情的原委告诉老板,说自己暂时委身于此,替他白做两天工,老板应该会收留他的吧。

苏正霖绝没有想到,他的一举一动,被电视台新来的那位摄影师丝毫不漏地拍进了镜头。摄影师旁的杜月琴也狡黠地笑了,这个苏正霖还真是个难得的人才,要不是这个人的女友是自己高中同学,无意中提到了他的住处,有心的杜月琴又问到了他的电话,她还真找不到这样的人呢。

杜月琴拿起手机打通了苏正霖的电话:“你现在去哪里?你不能跑到这个城市以外的地方,那就算你输了啊。不能说?为什么?我们有约定的啊。”杜月琴担心苏正霖钻到哪个熟人家去藏起来,自己当初还忘了这一点没说。真是!她又打了个电话:“赶紧截住他,不能让他碰到熟人,那样可能节外生枝。”

苏正霖整夜只打了个盹,早就倦了。他下意识地将手伸进口袋,里面空空如也。“停车,我下来买包烟。”司机停了车。苏正霖走到路边的一个报刊亭,他远远地看见那里有香烟卖。

“买一盒烟。”苏正霖指了指香烟,他忽然看到摆放在摊位旁的一份报纸,上面写着“11月17日”。不对啊,他去宏达广告公司的时候,明明是11月3号,现在怎么又成了11月17号了呢。这中间的时间哪里去了?他猛然联系到青板街被拆的房屋,苏正霖猛然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自己不知道的这十多天里,肯定有什么名堂。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立即发狂一般地朝着街角的美容厅奔去。

出租车司机看到坐自己车的老头没给钱就跑了,正要驱车去追。忽然,他停住了,因为,他发现有两个彪形大汉冲了过来,向那个老头追了过去。

三、生死躲藏

正如苏正霖所怀疑的那样,那个瘦高个的美容师拍了拍他的脸,又拉了拉:“这不是易容,是整容。要我来做的话,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做不出来的。”

怎么会这样?捉迷藏游戏还真的要把自己变成一个老人吗?不是说易容吗?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想到要给杜月琴打个电话。

电话先是占线,好半天才通了。那一端传来杜月琴的说话声:“对,我是电视台的杜月琴,你是谁?你说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你的话。”说着,杜月琴就挂断了手机。这个女人怎么突然翻脸了?这到底是什么游戏啊?

这时,两个彪形大汉疾步走进了美容院:“曹鉴才,你别跑了。跟我们回去!”其中一个大声喊道。曹鉴才?苏正霖愣了一下,这是我游戏里的角色名字吗?还要换名字?杜月琴说过吗?难道还是因为自己酒喝多了?

也容不得苏正霖多想,那两人已冲他扑了过来,苏正霖一个蹲身,让开两人猛扑之势,又将身子一斜,泥鳅一样滑溜地窜出了门。他并没有跑,而是拉着美容院的玻璃门不放,见到一人抢先追了出来,苏正霖猛地一放手,门一个反弹,重重地击到那个人额上,那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曹鉴才,你、你敢袭警?”苏正霖身后传来一声怒喝。他禁不住腿一颤,什么?刚才这两个人是警察?冲出屋的苏正霖刚才正准备去另一个地方躲藏,听到这声怒喝后,他又愣了一下,回了句话:“什么话,游戏就是游戏,玩玩呗,怎么胡扯了?”对方一边追,一边恶狠狠地说道:“玩?谁和你玩?”

苏正霖心里咯噔一声,玩真的?他脑子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会不会是一个阴谋?他想着,摇了摇头,无非是电视台故意整出来的惊险场面罢了。可他们为什么说自己袭警呢?

就在苏正霖茫然逃窜,不知究竟该去何方时,他的手机响了。是杜月琴!苏正霖急切地接通了,他要问问,这个女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没等苏正霖开口,杜月琴先说话了:“不好意思,苏先生,刚才我的车上有人,不能和你详细地谈。我们的游戏还在继续,你还得躲上两天时间,就算胜出了。”

苏正霖气愤难抑:“这个游戏到底怎么玩啊?怎么突然冒出了警察?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可别陷害我呀?”

“怎么会?”杜月琴咯咯地笑了起来,“你肯定是多虑了。还是好好玩这个游戏吧,只要你胜出了,我们不会少你一分的。考虑到你在捉迷藏游戏里表现出色,台里已决定加你一万块呢。”

“哦?”苏正霖满腹狐疑地应道,还没等他继续问下去,杜月琴就催促道:“还不快躲啊?你难道想退出了?放心,你的脸我们会帮你恢复回来的。”说着,杜月琴再一次挂断了电话,她分明就是不给苏正霖刨根问底的机会。

苏正霖决定还得藏下去,就算是看在那丰厚的奖金上。既然游戏已经玩到这种程度了,不玩下去也对不起自己这张脸了。可他在这里无亲无故,该投奔哪里呢?就在这个时候,魏君辉给他打来了电话:“这次的游戏有些怪,你得小心些。对了,你在哪里,能告诉我吗?”

跟拍的不是魏君辉?这游戏越来越奇怪了。但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把戏,苏正霖根本不清楚,他开始对电视台这帮人不信任了。他索性关了手机。

苏正霖左转右转,突然想到他以前路过的一家公司,如果能躲到那里去,一定不会有人能找到他。苏正霖毫不费力地找到了那里,正如他想象的那样,他顺顺当当地钻了进去,又爬上了这幢楼的顶层。这里,十分空旷,该可以松口气了,想到这儿,苏正霖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四、多方追逐

突然跟丢了苏正霖,年轻的摄影师起先不敢告诉杜月琴,杜月琴凶起来的样子着实让他害怕。他决定先自己找,然而,一直找到半夜时分,也没找到苏正霖,这才慌了,忙打电话联系杜月琴,说苏正霖不见了。

杜月琴也愣了,这次的游戏她最清楚,追踪苏正霖的,不仅有摄影师还有市公安局刑侦队副队长沈文剑的手下。一旦有异常,沈文剑第一个就会通知自己,他手下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跟丢了苏正霖呢?

这个计划本来是她策划已久的,所有的可能她都考虑到了,绝对不会有问题,这点她也向沈文剑保证过,可如今,她该怎么向沈文剑交待,又怎么向自己的舅舅交待?完成不了这个任务,舅舅答应自己出国的允诺自然泡汤。不行,得尽快拿出办法来。杜月琴揩了揩额上的汗,沉着地吩咐道:“别急,我来想办法。”说着,她迫不及待地联系沈文剑,可沈文剑的手机却是关机。看样子麻烦大了,一切都得等明天才行了。

苏正霖在楼顶上睡了许久,终于被饿醒了。他这才想起,自己已有一整天没有进食了。他一直等到夜深人静,才摸索着走出这家名叫恒泰达的中日合资公司。他要到外面去买点吃的。

这家合资公司倒是有些奇怪,在苏正霖印象中这里一直管理严密,这天晚上却是敞开着大门。

苏正霖走了许久,才找到一家小卖部,又叫了很长时间的门,门才慢慢地拉开了。一个中年男人诧异地看了看苏正霖,叫了句:“曹总,是您呀?这么迟还在加班?”

曹总?苏正霖有些纳闷了,自己这个样子绝非一个普通老人的面貌这么简单!他立即捕捉到小卖部老板的言外之意,他笑了笑道:“怎么,你认识我?”小卖部的老板也咧开了嘴:“恒泰达公司的董事长,我能不认识您吗?您要点什么?”

“方便面,对了,还有其他什么吃的,都行。”苏正霖压着心头的狂喜,迅速地说道。小卖部老板狐疑地看了看苏正霖,将他要的东西一一装进袋子里,又恭恭敬敬地将苏正霖送出了门。

苏正霖前脚刚走,小卖部老板连门都没来得及关,便抄起了电话,掩饰不住兴奋地说道:“电视台的魏记者吗?我发现了被抓进牢里的恒泰达公司的董事长曹总,对,看样子他是偷跑出来的。他刚才还在我这儿买了方便面,老总哪有吃这个的?这条线索有价值吧。有多少报料费?”小老板问着,一边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小卖部老板刚才打的,正是先前被杜月琴安排跟拍苏正霖的电视台记者魏君辉。魏君辉正因苏正霖不告诉他藏身之地而苦恼呢,一听是曹鉴才出来了,马上兴奋起来,也顾不上此时是深夜,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新婚妻子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魏君辉忙不迭地解释道:“别生气,别生气。这回我可抓到大鱼了,你知道刚才这条线索多有价值吗?这个曹鉴才,因为涉嫌虚报出口退税、虚开增值税发票等多项罪行,早被公安机关抓进了看守所,如今他突然出来了,你想想,这里面会有什么?这个新闻被我拍到了,那可真是要轰动全城啊。比那个该死的捉迷藏轰动百倍!”

杜月琴给沈文剑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市公安局参加紧急会议,局领导大发雷霆,质问沈文剑两天前为什么把曹鉴才从看守所里放出来保外就医。

沈文剑不慌不忙地出示了一盘经过剪辑的录像带,那上面,由苏正霖整容而成的曹鉴才正在报刊亭里买香烟,接着,苏正霖又走进了美容院。“我当时把曹鉴才从看守所里放出来,并没有放松对他的跟踪,是想把这个案子深挖一下,想看看这个案子有没有涉及更深的层次。这也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啊。”沈文剑委屈地说道。

天快放亮了,会议才结束。沈文剑走出公安局会议室,额上一头冷汗,要不是杜月琴出了这个主意,以捉迷藏为借口找到一个外地打工仔改扮曹鉴才,这个谎无论如何是撒不圆的。再坚持两天,相信真正的曹鉴才就能办好一切手续,出国逃到日本了。自己那200万赏钱也就能拿到手了,到时候就像杜月琴早计划好的那样,说游戏以苏正霖胜出为由,请他吃饭,再毒哑了他,让他成为真正的曹鉴才,一切就OK了。

沈文剑还没高兴一会儿,杜月琴的电话就打来了,她慌慌张张地说道:“不好了,扮我舅舅的那个民工不见了。看样子他可能发现了名堂。”

沈文剑又是一惊,他忙联系上跟踪苏正霖的另一名警察:“你是怎么办事的?人怎么跟丢了?”

那人委屈地答道:“我也不知道,所有的地方我让派出所查遍了,就是不见他的下落。”

沈文剑皱着眉想了会儿,这才吼道:“快,我们去恒泰达公司,如果那人发现到了什么,要么去公安局,要么去恒泰达公司,我们做好两手准备。当然,你先去那里守株待兔地等着吧。”

天终于大亮了。琢磨一夜的苏正霖决定从仓库楼顶上下来,走进恒泰达公司的办公大楼。他要与这家公司的老总短兵相接,只有找到真正的曹鉴才,问清实情,自己才能结束这场游戏,彻底弄明白究竟。此时,他还没想到自己身上有着天大的秘密。

办公楼的门卫看到苏正霖,显得极其惊诧,他低着头向苏正霖鞠了一躬,朗声说道:“曹总早。”苏正霖很豪迈地摆了摆手,径直走向了办公楼。

经过一晚上的摸索,苏正霖已经知道各间办公室的具体位置。他很快找到了位于四楼的董事长办公室。门虚掩在那儿,里面传来了隐隐的说话声。

“计划既然出了意外,我们还是算了吧。现在,连市委、市政府都很重视这事。纸还是包不住火的。”一个苍老的声音叹息道。

“舅舅,您就放心吧。他本来就是为了钱,又以为这是捉迷藏,正不知今夕为何夕,只是没想到他看了份报纸。当然,我们还有办法补救。沈文剑已为您办好去日本的护照,我们马上就走,应该还来得及。关键是,把您的钱取出来。这些钱,足以让我们在日本安享太平日子。您出来都有一天多时间了,也该做出决定了!”这个声音,竟是无比熟悉,原来电视台的杜月琴果真是包藏祸心。

杜月琴接着又说了一句让苏正霖惊愕万分的话:“再说,这个民工,人家是心甘情愿代替您的。我们已付过钱了,他先和警察捉一番迷藏,等我们走了,他就会落网。一切都天衣无缝,就算有几个知情人,他们都不会说出去的。”

苏正霖气得牙根发痒,什么玩捉迷藏游戏,原来是让自己做另一个人的替死鬼!

屋里,陷入一片沉默之中。许久,屋里那个苍老的声音又说道:“小琴啊,你这是何苦呢?你在这个城市已够荣耀的了,为什么一定要去日本呢?”

杜月琴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舅舅,我在这个城市孤身一人,要不是您,我哪有今天。再说,我能眼睁睁地看着您坐牢吗?快些把钱全取出来走吧,不然真来不及了。”

门外的苏正霖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一推门跨了进去:“是吗?你们打的可真是如意算盘啊,可惜啊,还有一个你用钱堵不住嘴的知情人吧?”苏正霖说着,两眼射出仇恨的怒火,直视着屋内面对面坐着的这一男一女。那个老头和苏正霖还真是一模一样,相信这个人就是曹鉴才了。

曹总见到苏正霖,不禁站了起来:“他、他就是你找的人?他、他怎么到这里来了?你不是说他是自愿的吗?”

杜月琴万没想到苏正霖找到这里来了,她冷静地向后退了几步,突然一转身跑了出去。

苏正霖知道事情有变,正要追出去,曹总却双手一伸,紧紧地抱住了苏正霖,一脸哀求之色:“现在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你就帮我吧。我会给你加钱的,比小琴答应给你的更多。真的!我老了,进了监狱,这辈子就别想出来了。可你不一样,你还年轻,还有机会。十年八年出来,还不老,又有那么多的钱,可以干很多事情。我求你了,100万,不,500万!只要你答应。”

苏正霖猛地挣脱开曹总的双手,冷冷地笑了:“钱再多,我也不会用自己的青春去换。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他不能让杜月琴溜出去,她要是找来了帮手,这场游戏将以自己失败而告终。

就在这时,门再一次被打开了。数十名保安冲了进来,他们是按杜月琴的电话指示,来抓假冒曹总的人。可屋里两人外表并无二致,究竟谁才是真的曹总,谁是假的曹总呢?

苏正霖立即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猛地一指那个老头儿,向那帮保安喝道:“他是假的,快,快抓住他。”两名保安正要走过来,那个真曹总也反应过来,他指了指苏正霖,怒道:“他才是假的。你们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动手?”两名保安再一次傻眼了,两人都说自己是真的,在公司里,他们真正接触到曹总的时间并不多,一时之间,根本分不清。

为首的保安立即给杜月琴打了个电话:“屋里,谁才是真的曹总?”电话里杜月琴恼火地答道:“我正在叫公安局来人。曹总穿着藏青色的西装,知道了吧?”

保安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抬眼一看,屋里的两个老人都穿着藏青色的西装。无奈之下,他只好又一次打电话给杜月琴。

得知苏正霖原来到了恒泰达公司,沈文剑吃了一惊!“这回不要像上次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人家跑了。不然,煮熟的鸭子就飞了!”杜月琴尖声叫道。

在去恒泰达公司路上的沈文剑微微地笑了,阴森森地说道:“好好,这次叫他插翅难飞。”

五、赢出游戏

保安终于问到如何才能找到真曹总的方法,就是给曹总打个电话,这两个人谁的手机响,谁就是真的。

曹鉴才腰间的手机刚响,几名保安正要向苏正霖扑来,苏正霖已出手了,他握起桌上的一把水果刀,猛地扼住曹鉴才的脖子,声嘶力竭地吼道:“都别动,谁动我就宰了他。”保安们对望一眼,谁也不敢拿曹总的性命开玩笑,只好又悻悻地退了回来。屋里,再一次僵持住了。

“都给我出去,出去!”苏正霖看着保安一点点地退出了房间,猛抢前一步,砰的一下将门紧紧地锁上了。

“曹先生,我真不是自愿整容成你的模样的。你犯了法,就应该认罪服法,就算把我送进了监狱,你就能保证我一定不说实话吗?还有,你就一定有把握让警察相信我就是你吗?你极有可能被判得更重。我们,都会成为这场游戏中的最大输家。”苏正霖急切地说道。他不知道这个局面会变成什么样,他把最后的希望全押在眼前这个老头身上了,只要打动他,自己就有了逃出这场噩梦的可能。

曹鉴才一声不响,看着激动的苏正霖,叹了口气,好半天才问道:“你说,是我的外甥女杜月琴撒谎做游戏,骗了你的?”

“是的,我还知道她的手机号码。”说着,苏正霖拨了个号,对方却传来标准的应答声:“您好,你所拨的号码是空号。”苏正霖傻眼了。

“算了,我信你。”曹鉴才摇了摇头,“造孽啊。人,怎么都成了这个样子了。”

苏正霖暗暗松了口气,看样子有希望,这个老糊涂虫曹鉴才被他说动了。就在他刚刚有些高兴的时候,门再次被撞开了,三名警察虎视眈眈地看着屋内的两个人。杜月琴也随之赶到:“毙了他,就说他拒捕。我给你们钱,让你们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杜月琴阴森森地说道。然而,几名警察却不敢轻易地开枪。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再说,魏君辉早已于凌晨时分潜入了恒泰达公司。起初他没有找到曹鉴才,当然,他更不知道小卖部老板说的这个曹鉴才是苏正霖。他漫无目的地找了一圈,一无所获,正要回去的时候,恒泰达公司里进来一部车,紧接着,一个老头下了车,走进了办公楼。曹鉴才是这个城市的名人,魏君辉很早以前采访过他,自然认识,于是,他情急之下,跑到与办公楼面对面的一幢楼里,找了个角度,偷偷地拍了起来。

接下来的事就更令他匪夷所思了,另一个曹鉴才也走进了办公室。魏君辉并不笨,他隐隐听到这帮人说到杜月琴,猛然联系到参加捉迷藏游戏的苏正霖。难道后来进来的这个曹鉴才就是苏正霖?怪不得杜月琴不让自己拍摄这个节目,因为自己认识曹鉴才。魏君辉决定试一下自己的猜测,他拿起了手机。

苏正霖衣袋中的手机再一次惊心地响起。苏正霖来不及多看,他马上就接听了。“你叫曹总听电话,快,我是魏君辉,你们的一举一动,刚才都被我拍在镜头里了。”果然是那个无辜的民工,魏君辉心中的正义感油然而生,这帮恶棍,真亏他们想得出。

苏正霖大喜过望,他狂吼一声:“等一等!请你听一个电话。”说着,他将手机朝曹鉴才丢了过去。曹鉴才接过手机,只听了一句话,就颓然地站住身子:“算了,算了吧。我自首,你们放过他吧。”

杜月琴和沈文剑等人面面相觑,明明已是计划成功在望,这个老头又想玩什么把戏?曹鉴才浑身无力地踱向窗前,用手指了指对面的一幢楼,说:“那里,有一名记者,他把一切都拍下来了。而且,他已联系到了市政法委,大批警察马上就要赶到了。”

苏正霖侥幸死里逃生,他惊喜之下,也向对面看了过去,果然,魏君辉在那里正向他做着V形手势。

趁着这帮人如丧家之犬一般惊慌失措,苏正霖快步地走出了恒泰达公司,他莫名其妙地卷入这局游戏,又侥幸地逃离了出去。苏正霖是胜利者吗?显然不是,没有人是最后的赢家。苏正霖只知道,以后要牢记两句话:一句是良心不可欺;另一句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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