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的化妆盒

香水对于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最性感的观点当然来自玛丽莲·梦露——睡觉时的睡衣,除了香奈儿No.5,什么也不穿。

张爱玲的化妆盒

然而要论对这款香水的推崇程度,也许谁也比不上张爱玲。1971年,36岁的作家水晶终于有机会拜见张爱玲,在这之前,他已经被张爱玲拒绝了两次。这位狂热的张爱玲脑残粉在这个夜晚得偿所愿,他心旌摇荡,开始说肉麻的胡话。张爱玲请他喝可口可乐的神气是美的,张爱玲搅咖啡时的样子是优雅的(其实搅的不过是一杯速溶咖啡),甚至形容起张爱玲的细瘦胳膊,也是“清辉玉臂寒”。也难怪水晶激动,张爱玲和他见面,不仅聊了7个小时,还送了一份礼物——她知道水晶前一年订婚了,特地为他购买了一瓶八盎司重的香奈儿No.5香水,送给他的未婚妻。

这不是张爱玲第一次送人香奈儿No.5。1969年,她在伯克莱大学期间的助手陈少聪也曾经得到这样一瓶。

那时张爱玲生病,坚持不让人探望,陈少聪便按了门铃,把配好的草药放在门外地上。几日后,陈少聪上班,发现自己书桌上有一张字条,是张的笔迹,压在一小瓶香奈儿No.5香水下面,字条只有两个字:“谢谢。”我和友人们论起这段,总是疑心张爱玲其实和我们这些普通女青年一样,买化妆品,喜欢囤货,也许也有积小样的习惯。

“八岁要梳爱司头,十岁要穿高跟鞋”的张爱玲当然是一位如假包换的时髦上海小姐。9岁时她第一次投稿《大美晚报》,得到了五元钱稿费,大人们认为这笔钱应该留作纪念,至少也该买本字典,她却毫不犹豫,换了一只丹祺唇膏。

丹祺是第一批生产口红的化妆品牌,据说可以随着不同人的唇色而改变颜色。张爱玲对于口红显然很有研究,她在《创世纪》里写潆珠用那种“油腻的深红色”劣质口红;《留情》里的淳于敦凤在亲戚家喝茶,“看见杯沿的胭脂渍,把茶杯转了一转,又有一个新月形的红迹子”,便皱眉头,因为自己的“高价的嘴唇膏是保证不落色的,一定是杨家的茶杯洗得不干净,也不知是谁喝过的”。我也没有用过不落色的唇膏,问过做美容编辑的朋友,据说老牌的唇膏中,蜜丝佛陀可以做到不掉色,但涂上去并不舒服,因为一点也不滋润。

爱送香奈儿香水的张爱玲,有一种老于世故的客气,就像她给夏志清写的信,封封都向夫人女儿问好,却比不上在写给庄信正的信里的抱怨,更不必说和邝文美通信时讨论指甲油颜色时的心情——“每次我看见你指甲上涂的PowerPink(粉红),总看个不了,觉得真美丽,同时又怕你会换别的颜色(因为别人的指甲,我做不了主),可是后来看见你一直涂这颜色,我暗暗高兴。”张爱玲爱娇艳的红色,在她的遗物中,有好几只雅顿SPA、CD和倩碧的口红,都是粉红和桃红,让人想起她和胡兰成说起的“桃红的颜色闻得见香气”。

在她的化妆盒里,除了口红,散粉、唇线笔、眼胶、洁面、乳液样样不少,雅顿是她最爱用的牌子,她也用丝塔芙的洁面乳。有台湾八卦说,遗物里还有露得清,不知真假。但张爱玲热爱化妆,确实不假,她去台湾,由当时初露头角的王祯和陪着去花莲,王祯和与母亲还邀请张爱玲一起去照相馆拍照。为了拍照,张爱玲花了一小时时间化妆。联想到她给赖雅写信,说眼睛生病,唯一的好处是省去了化妆时间,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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