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工

刘晓莉闷在家里三个月了。她每天情绪低落,对父母也没好脸色。刘晓莉希望他们能给她一笔钱,她要去一个偏远的陌生小镇隐居,永远不再回来。父亲开着家成衣厂,完全有这个实力。可这却遭到父母的严词拒绝。他们苦口婆心地劝她,说尽了好话,刘晓莉却充耳不闻。刘晓莉常常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哭,觉得父母很冷酷,一点儿都不理解自己。

义工

女友阿香打电话来,说社区组织书画大赛,请刘晓莉来帮忙。

“给你做义工啊?你觉得我有这份心情?”刘晓莉无精打采地问。

“不管有没有心情,我都希望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地来。过一会儿我去接你。”说罢,阿香挂了电话。

果然,没过多大工夫,阿香来了。不容刘晓莉反对,阿香进门就开始为她挑选衣服,然后又开始给她打理头发,化妆。刘晓莉像个木偶般被她摆弄着,颇不耐烦。而且,看到阿香挑的衣服,是最朴素的一件,刘晓莉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把她打扮成个灰姑娘硬拉出去?让她绝望到底?不过,阿香是刘晓莉最信赖的朋友,虽然刘晓莉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禁不住阿香再三再四地说,只得答应去帮忙。

书画大赛在社区广场举行。当阿香领着刘晓莉到达现场,看到参赛的人群,刘晓莉不禁吃了一惊。竟然是残疾人书画大赛。

现场写字作画,有三十多个人报名参加。宽大的场地,有失去一条胳膊、用一只手挥豪泼墨的;有失去双腿拄着双拐却用如墩布般的大笔画山水的;还有失去双臂的残疾人用嘴巴叼着笔画画,用脚趾夹着毛笔写字。最令刘晓莉震惊的是一个看上去十分漂亮的女孩。女孩不过二十六七岁的样子,身材很好,甚至你不去刻意注视她的双手,都看不出她的残疾。但是,她的双手十根手指都没了,只有两个断掌。用两个断掌夹着一根小毛笔,蘸着不同的颜料,她竟然画出了一只漂亮的绿孔雀!那孔雀美极了,刘晓莉觉得简直是完美无缺。

转过身,女孩看到了刘晓莉。她举举自己的手掌,笑笑说:“我以前喜欢旅游。有一次被困在了雪山,刮起暴风雪,把手冻伤了。后来不得不切掉十根手指。不过,我很幸运,命保住了,脚也没事,我还能快步行走。”说着,她朝刘晓莉调皮地眨眨眼,在宣纸上郑重其事地画下了自己的名字。

刘晓莉呆呆地看着她,看她签完名,问她以前就会画画?女孩摇摇头,说不会,以前根本坐不住。为了让心静下来,才开始学画画。

书画大赛持续了整整半天,评出了金银铜奖。不管是怎样的残疾,站在领奖台上,似乎都变得格外完美。刘晓莉看着他们,嘴角露出了微笑。

中午有聚餐,刘晓莉帮着照顾不能自理的残疾艺术家,忙得满头是汗。可是,这却是刘晓莉三个多月来感觉最好的一天。

大赛结束,阿香和刘晓莉一起收拾桌椅。阿香随口问道:“还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吗?”

刘晓莉沉默,没说一句话。三个月前,她在父亲的成衣工厂打零工,因为操作机器失误,瞬间切掉了食指半截手指。虽然及时送去了医院,接好后却连续发生感染,那半截食指坏死了。这对刘晓莉是个巨大的打击。她才18岁,却觉得自己的人生到了尽头。她变得自卑,自暴自弃,动辄对父母发脾气。甚至,她还想找个没有人的角落自生自灭。但现在,她突然为自己感到羞愧。跟今天看到的这些人相比,她的残疾是多么地微不足道!而她的态度又是多么地令人不耻!

那次书画大赛对刘晓莉来说就像一次洗礼。她重新回到学校,又变回了以前开朗热情的女孩子。不久,她慢慢适应了少半截手指的生活,习惯了也没有感觉出什么不妥。并且,刘晓莉喜欢上了做义工。社区没有义工组织,她就自愿到医院做义工。每周一次,护理着那些没有自理能力的病人,刘晓莉变得格外自信,快乐。

看到女儿的变化,父母长舒一口气,打电话特别感谢阿香。阿香说这全是他们的功劳,如果他们不赞助举办这次残疾人书画赛,刘晓莉的变化又从何谈起?

放下电话,父母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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