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母亲“逼”进医院后

我把母亲“逼”进医院后

要装修新房,妻子让我跟在京城做保姆的母亲要钱赞助,我依她说的打了电话。母亲说在医院住院呢,十来天了已经把钱都花光了,还欠雇主五千多元。我问母亲得了什么病,为啥不告诉我。她说老毛病,我工作忙怕我担心。母亲在京城没有亲人,我急忙跟领导请了假买好车票准备去看母亲。

在我六歲的时候父亲因病去世。父亲去世后,爷爷每日以酒浇愁,奶奶一直没有干过地里的活,地里的活就全由母亲一人打理。

一天,猪饲料没有了,妈妈打开仓房扛起玉米袋去加工。母亲半蹲着身子使劲钻到袋子下方,沉甸甸的袋子便顺利地落在她瘦弱的肩膀上,然后她将被压着肩膀的那只手拄在腰上疾步走到驴车前,身子倾斜,袋子便落到车上,车子震动的同时,毛驴挺直了四只脚。用同样的方法去扛第二袋玉米的时候,母亲半蹲着的身体没有挺起来,袋子直接把她压倒在地,她企图挣扎着起来,可是袋子一动不动地把她实实在在地压在下面。见此,我跑过去想帮她挪开袋子,可是那袋子像焊到了母亲身上似的。我当时很怕母亲像父亲一样死去,急忙跑出去叫人。邻居的叔叔要过来帮忙,被婶婶严厉地喝住了。婶婶随我到仓房时,母亲已经自己站起来了,她看着横躺在地上的玉米袋子哭成了泪人。

第二年春天,我随母亲改嫁了。母亲在的时候,继父对我特别好,有好吃的总是给我;母亲不在时,他嫌我淘气掐我,还喝令我不要告诉母亲,否则就把我扔到小黑屋去。母亲回来看见我身上的淤青问是怎么回事,继父抢答道:“小孩子淘气磕的呗!”说着转过头背着母亲使劲瞪我一眼。我躲开他的目光使劲闭上嘴。

一次母亲去赶集,继父把我放到箩筐里面盖上盖子,箩筐底小口大,和我个子一般高,他把我放在最中间的位置站着,我稍一动箩筐就会晃起来,小时候的我很怕自己死掉,一动不敢动,唯恐箩筐倒下来后我就死掉了。

后来母亲知道了,问我为什么不告诉她,我抽泣着说怕继父把我扔到小黑屋。母亲一把搂过我哭了好久,最后收拾好我们的衣服无论那个男人怎样下跪装可怜,母亲领着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的家。

在外婆家住了两个月,母亲把我送到寄宿学校后,自己随北漂的打工族进京了。

每到节假日,她都要坐上一夜的火车来学校看我,给我洗衣服、被子,陪我玩耍。假期结束时,母亲再坐一宿火车回京,第二天早晨上班。每次来,母亲都打扮得光鲜亮丽,在北京买回许多好吃的,有好多同学们都没见过,特羡慕我有一个在首都打工的母亲。

后来我考到了内蒙古大学,假期时去北京看母亲。母亲跪在地上给人家拖地,面部极度扭曲,站起来时弯着腰小心翼翼地走路。当客户开门进来时,她急忙舒展面容,挺直腰板。我看见母亲的脸上冒出许多大粒汗珠就劝母亲向客户请假去医院看看。她说去医院检查一下要花好多钱,这是老毛病,吃点药就好了。

毕业后我留在呼和浩特市工作,与当地一个女孩谈恋爱。母亲怕女方家嫌弃,急忙给我买了套八十多平方米的两室一厅的楼房。

婚后母亲又出钱给我买车,妻子分娩时母亲回来侍候了两个月,所有费用全是母亲掏的。我不要母亲的钱,妻子说母亲在京城没有固定的住所,身边有钱不安全,放我们这里先用着,我们的钱存到卡里,将来再给母亲也是一样的。我觉得妻子说得有道理,每次向母亲要钱也变得理所当然了。

母亲那么刚强又心疼钱的人都住院了,一定病得不轻。我跟妻子要钱,妻子支支吾吾,在我再三催促下才说钱给她父亲买车了。我一听急了,为什么用我妈辛苦挣的钱给你爹买车。她理直气壮地说他们二老辛苦给我们看孩子了呢。

我无语,急忙向好友借钱,好歹凑够了两万元紧赶慢赶乘车去了北京。

我下了火车,母亲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总是关机状态。我想母亲在医院无人照顾,手机肯定没电了。愈发着急,情急中想起备用的母亲雇主的电话。电话打通了,雇主却说不知道,他的小孩上学了,已经在半年前和母亲解除了合同。

我更加担心母亲的身体,开始自责,没有早接母亲回去,以至于她积劳成疾……我整个心揪在一起,暗自发誓,治好母亲的病后无论如何不再让她打工了。

正在我焦头烂额又茫然不知所措时,雇主打来电话说他妻子前几天在小区见到了母亲。

在物业的帮助下,我终于找到了母亲的新雇主。

男雇主说他家确实雇了一个内蒙库伦的姓王的阿姨,但她身体很好,并未住院。

我随新雇主进到家里,母亲正在做饭,看见我非常诧异:“你咋来了呢?”

我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责怪母亲吓我。

母亲揉捏着衣角有些难为情:“以前挣的钱全给你了,我寻思自己年岁大了,不能再打工了,攒点零花钱,免得到时跟你们要。你说装修房子用钱,我想无论怎样这次都不给了,又怕你媳妇跟你闹,所以说自己病了。”

“妈,你误会了,我用您的钱主要是怕您自己只身在外不安全,您回去后那些钱我就还给您。”

母亲轻蔑地看了我一眼:“真的能给我吗?”

看着母亲的眼睛,我摸着兜里借来的两万元低头无语。想起春节时母亲回家里过年,岳父母和妻子坐着看电视,我和母亲做饭。吃饭时,岳父母说这个不好吃那个味儿不地道。

“挺好吃的呀!”我说。

“好吃什么呀!”妻子抢白我。听着妻子的话我不再作声,妻子的工资比我多,我总觉得比她矮三分,她说得对或错我都不加辩解。母亲轻蔑地看了看岳父母和妻子,最后看了看欲言又止埋头吃饭的我。

母亲的担心是对的,如果母亲真的病了,我拿什么给母亲治病。

“妈,别干了,回家吧!”

“回去我住哪儿?”母亲的话又一次问倒了我。母亲不想和我们一起住,觉得自己年岁大了讨人嫌。我买新房本是想把旧房给母亲住的,谁知岳父母搬了进去,把他们自己的房子租了出去。

我忽然觉得自己好无能,在家里没有说话权,妻子总是凌驾于我之上,习惯性地把我的忍让当成软弱可欺。母亲侍候别人是有偿服务,用她的话说,钱给不到位都不去,而在我这里费力不讨好。由于我的唯唯诺诺,害得母亲的腰板也直不起来。母凭子贵,如果我硬起来,他们自然也会尊重母亲。

回到家里,我与妻子理论,为什么把家里的钱给她父母不跟我商量,太不尊重我和母亲了。她说父母养她辛苦。我说母亲为我也是付出很多。最后她说嫁给我吃亏了,她姐妹谁谁嫁给了富二代等等。这次我绝不妥协,卷铺盖走人,不耽误你做富婆给你腾地方,我住进了公司。

离开妻子的最初几天里,我有些不习惯,但转念一想,在这个社会,衡量一个人的价值是和他创造的财富成正比的,我要创造自己的价值。我开始努力学习,全身心地投入工作,渐渐地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一天女儿放学来找我,叫我回家,并说如果我不跟她回去妈妈会骂她的。我把写好的信交给她,并嘱咐她说:“妈妈看见这个就不会怪你了。”

女儿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我的信心更加坚定了,当年那么困难,母亲能把我养大并娶妻生子,我就能给母亲养老送终,也能独自把女儿抚养成人。既然在一个家里得不到尊重,这个家不要也罢。这时公司巡逻的老职工走过来,问我为什么不回家。我跟他表明了自己的决心。老人拍拍我的肩膀说:“知恩图报,孝敬老人是好青年,有前途。”

不久我被公司提拔为人事部经理,工资比之前多了一倍。后来我知道那位老“职工”就是我们公司的总裁。我更加努力学习,积极工作。

有几个女同事以为我单身,时常跑到我的宿舍帮我洗衣做饭。妻子知道后跑来好言接我回去。我说:“信你看了吗?母亲给我买的房子归我母亲,新房子和车归你,作为这些年你嫁给我的青春损失费。女儿你要我掏抚养费,你不要我自己抚养。我母亲能单身把我……”

妻子一把捂住我的嘴,眼含热泪地说,什么也不要只要我,明天她就去北京把我母亲接回来,什么也不用母亲做,以后家务她全包。

徐徐的晚风驱散了白日的热浪,朦胧的夜灯下,传来欢快的广场舞曲,浅淡的花香在花园里四处飘散。妻子挽着我的手站在人群外,我看着母亲在队伍里曼妙的舞姿,心中的幸福感肆意漫延。

这才是母亲该有的晚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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