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婚的消息一传开,许多的知情人都为之唏嘘不已。
十三年了,我就像替杜鹃养大雏鸟的雌鸟一样,最终落了个鸟去巢空的下场。只不过,和鸟儿不同的是,在雏鸟长成离巢的那一天,我也一起离巢了。别人都以为这是汪军没良心,其实是冤枉他了。离婚是我自己的选择。女儿终于考上了理想的大学,我明白,自己到了功成身退的这一天,也想放手还自己一段不一样的人生,毕竟,我才四十三岁。
我三十岁那年嫁给了汪军,是中国人所说的“续弦”。汪军大概是看中了我有当个好继母的潜质,而我是真心实意地爱上了汪军,否则也不可能同意自己不再生养这样的要求。对汪甜,汪军和前妻所生的女儿,我自问做到了视如己出。这一点汪军也不否认。我们的嫌隙不在于此,而在于逝去的那个女人。汪军是个念旧的人,对前妻从未做到真正忘情。起初,我还不以为忤,每个清明节跟着一起去悼念。可是日子久了,我发现这回忆并没随着岁月褪色,而是越来越鲜明,倒是自己,仿佛永远走不到“正房”的位置上。
吵过,闹过,痛心过。三年前,我走进传说中的“不惑之年”。这似乎真的是个有魔力的坎儿,我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的道理:世界上很多的事情,特别是夫妻之间的事情,不是可以用是与非来解释的,没有明确的谁对谁错,而只有合适与不合适。
我和汪军,简单地说,就是不合适。这个世界上肯定也有不会和死人较劲的女人,但是我自问没有那个智慧,也没有那个心胸。换个角度说,我是个心实心热的女人,对感情的需求度高,做不到满足于相敬如宾,细水长流。汪军呢,其实他也不快乐。他绝对不是个坏人,平心而论也在努力着,只是,他给不了我想要的。与其持有一段自己不能驾驭的婚姻,还不如放弃它,重新去寻找真正合意的。
从那一天起,我就看清了这段婚姻的结局:放手。为了还在读高中的汪甜,我将这个结局推后了三年。但想清楚了的我不再纠结,一切变得豁然开朗。之前我相当于一直在向鸭子要鹅蛋,当然会越来越失望,越来越痛苦。
现在放手,放开汪军,也还自己自由。这个世界上自然也会有想要鸭蛋的人,就像也有能给出鹅蛋的人一样。我也曾问自己,这样会不会不甘心。答案是多少会有点。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你所有的经历都属于自己。
汪甜被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才五岁,我一手将她拉扯到进大学,这其中的快乐辛酸,永远属于我,谁也拿不去。至于母女情谊会不会随着这段婚姻而走向终结?我告诉自己:尽心意,看缘分。
知道了我的决定,汪军倒是有几分惆怅。他说:“你都这个年纪了,又没有一儿半女,这些年全给了这个家,就这样分手,我良心上过不去。要不,我们就这样凑合到老吧。”
我笑着摇了摇头:“四十三岁,说年轻不年轻,说老也不老。我不想就这样凑合下去。我没有这个智慧去包容这样的你,也没有这个心胸能和你快乐地生活下去。放手,虽然可能是从零开始,但是不放手,我的人生永远是个负数。”
和汪军从民政局出来的那一天,我迎面对着清风白日舒了一口气。谁在这个世上不是一个人来,又一个人走。早早松开那些不快乐的人事,才是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任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