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情中的美丽圈套

危情中的美丽圈套

一整天都神思恍惚,账务上连连出错,主办会计终于皱起了眉头:“看你这心猿意马样子,是不是准备跳槽了?”我作声不得,只在心头暗暗苦笑——不是跳槽,是辞职,辞去现任毛夫人职务!可不?离婚协议都已草签,约定明天早上就去民政局办理“解放证书”呢!

可那是真正的“解放”么?

下午3时过,毛峰打来电话,怯怯的口吻已尽失锐气:“晚上……一起吃顿饭好吗?”

活见鬼了,要离婚的人还心有灵犀?昨天我就想过是不是该吃顿分手饭呢!但我不会主动提出,否则那岂不是让他觉得我还恋恋不舍吗?

我故意迟疑了一下,拣那五星级酒店抑郁地淡淡应道:“好呗,在希尔顿还是万豪?”

他口气更软了:“就在家里吧!”

家?心头某个柔软部位似被击中了,我沉吟片刻,“那好,你先去,得亲自动手,别指望还等着现成的。”

他委屈地嘟哝道:“你忘了,钥匙我已缴了!”

我才懒得做呢!下班后,我在小区门侧的餐馆里,点了几个配送菜,当然不会忘了他爱吃的辣子鱼。尽管我是北方人,从上大学便来到这个辣椒王国,入乡多年却仍未随俗。我还要了两瓶红酒。今晚,喝个晕晕乎乎什么都不再想!

慵懒地躺在沙发上,我默默地浏览着这一室一厅的小小房间。这就是我们当初被称作爱巢的所在么?3年零26天,1121个日日夜夜,难道就有如天边的虹抑或水中的月,在渐积渐厚的云霾中最终化为乌有?

新婚之夜,也是入住这套“合资”购置的新房的初夜。翌日清晨,我摇摇呼呼酣睡的新郎,他倦怠地哼哼,仿佛一台耗尽油料的马达。窗外霞光姹紫嫣红。我的心情也格外美好。当目光触着新房里那一大串彩色气球,我突然来了灵感。乐颠颠地忙活已毕,我拧着耳朵将新郎倌扯了起来。

毛峰睡眼惺忪地被我拽去小小阳台,看着我变戏法似的拿出两只红色气球。这是我神来之笔书写的浪漫。我要在新婚的第一个早晨,放飞永恒的纪念与祝福,也送给爱人一个惊喜。气球连接处系着红绸飘带,上面写着——爱侣比翼齐飞。

我早已署好名。我拿过笔莺声燕语作娇羞状:“请夫君留下墨宝!”

毛峰夸张地跳起来:“哇噻,多么伟大的创意!”末了,回头冲我狡黠地笑笑:“该不是签杨白劳的卖身契吧?”

朝霞染红了呼哨掠过的白鸽翅膀。清徐的晨风中,红气球拖曳着红飘带从位于18楼的阳台冉冉起飞,我幸福地依偎在他的怀里,甜甜地笑了:“我要让蓝天,让捡拾着它的幸运者都知道我们爱的誓约!”

毛峰冷不丁冒出一句:“傻妹妹,别人捡得到吗?气球升入高空后会爆裂的!”

我赶快捂住他的嘴:“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婚后的日子是快活的。为着尽情享受人生,我们早已决定“丁克”。除了上班,都疯玩。茶楼、酒吧、歌城、迪厅……晚上不精疲力竭不回家,把自己扔到床上直喊累。毛峰就会辛勤地来捶背。要么就划拳,谁输了就罚按摩。周末决不在家待着,市郊好玩的地方包括农家乐,都让我们梳子般的脚步给全部理了一遍。

唉,好景不常在,这日子真的像气球很快就爆裂了。毛峰,你这张乌鸦嘴!

墙上的挂钟咕咕叫了一声,6点了!毛峰,今天是你小子主动相约,怎么临分手了还像过去那臭脾气不准时?要知道,咱明儿就不是你老婆了,还敢这样怠慢?

那只挂钟让我心猛地跳了一下。从明天,不,从后天起,我绝对要换掉它。布置新房时,我看中了这只猫头鹰造型挂钟,两只眼睛骨碌碌转一下,是一秒,咕咕叫一声是一小时,怪好玩的!人说猫头鹰不吉利,现在我相信了!它在墙上阴鸷地盯了3年,就把个原本鲜活潇洒的毛峰,硬生生盯成了如数字一样枯燥无味的木乃伊!

就在婚后第二年,毛峰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首先是变了工作,从到处奔跑将稿子往新闻中心一扔掉头就跑的记者,变成了从每天下午2时到晚10时枯坐案头的副刊编辑。还听说是他主动要求的。这下情势大变,我下班后骤然感觉“已是黄昏独自愁”了。

那夜里,他面色凝重地告诉我,他越来越觉得,“疯”够了,空虚起来了,不能再这样无所作为了。人说三十而立,他都二十八了,再这么下去,不枉读那么多书白来人间走一遭?

过了些日子,他郑重告诉我,他要写一部大书,一部关于二战的研究性专著。我大惊,这类东西已多如牛毛,你凑什么热闹?他却说要另辟蹊径,从比较文化学角度切入。我问他怎么鬼迷心窍,突然对二战感兴趣来了,他感慨地说,是在前不久采访抗战时期重庆大轰炸中的几个幸存老者时萌生的。

一向洋溢欢声笑语的小小居室,从此充满了枪炮硝烟。卧室兼书房,让他大摞大摞买来的关于战争的小说、回忆录、传记塞得满满当当。我亲爱的三毛、席慕蓉、张爱玲,全让坦克航空母舰给逼到床下去了;影碟架上的蔡琴、邓丽君等纤纤红颜,也让“山本五十六”“巴顿将军”这些赳赳武夫给驱逐了;我想看韩剧,他却抓住遥控板不放,要看“敦克尔刻大撤退”。争了几回,他索性抱回一台14英寸小电视往角落一搁:“划定防区,各自为阵!”听听,军事术语都用上了!可真的是楚河汉界互不相扰么?乱了,生活秩序全乱了!

从此后我起床上班看见的是一张酣睡的脸,再也没了双双出门还拥抱一下的温馨;他下班一般在晚10时左右,再也没了一天的黄金时段中相伴去潇洒;回家后也不再陪我聊天或看电视,一头扎进与我的生活不相干的尘封的战场;当他规律性地凌晨4时入睡,迎迓他的也是我扭曲的睡脸甚至是愤怒——冬天像根冰棍突然戳进热被窝,午夜惊魂哪!要命的是没单独的书房,彻夜开灯我怎睡觉?抗议多次,他就用深色毛巾将台灯罩住。我说还是不行,你敲电脑键盘和翻书像老鼠或小偷在鼓捣,你是不是要把我鼓捣成精神分裂症才甘心?他赌气将电脑搬到客厅去。我却在卧室里瞎摆弄,弄出些刺耳的声音,或者偏要也凑客厅去看电视,不想看的也看,把音量调高。总之,我也要搅得他不安宁。

他终于火了:“你是不是存心捣乱?”

我将遥控板猛一摔,一截电池像子弹飞出去:“还像不像个家?”

他焉知女人心?其实就是要让你注意我的存在,一个视快乐潇洒为人生价值的现代芳龄女子,岂容老公晾我在一边默默浪费良宵?等你也想温存一番时,我早已热情减退困意浓浓,这不是活活折磨人?

那个双休日,几位朋友相约去郊区农家乐,他死活不肯去称手头正忙。当晚我给他发一则短信,篡改李清照的词以泄心头之恨:

今夜星疏云骤 / 浓茶不消残酒 / 试问好战人 / 却道机枪生锈 / 知否/知否 / 应是你肥我瘦。

这家伙立即回和一首:

今夜风平浪静 / 倦意不消雅兴 / 试问书中人 / 却道绝佳时辰 / 知了 / 知了 / 应是乘虚疾行。

这不是巴不得我不在家吗?我气得大叫,差点儿砸了手机。

于是就找碴儿吵,天天吵。他烦得大叫:“这还怎么干得下去呀!”我反唇相讥:“我可没让你这么干呀!”

2005年国庆节,原本说好与朋友去海螺沟玩。两台车四对夫妻,正好!兴致勃勃准备了一个礼拜。熟料他临时变卦。原因是有美国飞虎队老兵来重庆故地重游,他争取到了采访机会。婚后最激烈的战争终于爆发了,歇斯底里地大闹后我独自去了。

可在那几日我更加痛苦,看着身边这几家人,看着那些爱侣相携的游人,唯有我形只影单!我恨得牙痒痒。他打我手机,我不接,但一到晚10时许,我就拼命往家里拨电话,等他拿起话筒喂一声,我挂了,再拨,再挂,那家伙终于不堪骚扰,后来就将话筒扔一边去了。我还不解气,将一只枕头权当毛峰的大脑袋狠劲捶打:“你让我不开心,我也不让你安心!”

呔,想想也是,怎么就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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