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六

我叫赵六,是一个单位的副局长,我这个局长虽是个副的,但好歹已经常务了,熬啊熬啊,我相信终有一天会熬正的。

赵六

在我们哥几个中,属我最年轻。说实话,平常我是不想打跑胡的,但到了周末,住我楼下的张三和王五就非要扯上我,给他们凑腿。人嘛,很多时候碍面情不过,再说,打个跑胡又不会死人。但更多的时候,我是不愿给他们凑腿的,我的爱好很多,我更喜欢三朋四友在一起,唱唱歌,吹吹牛,嚼着鸭霸王,喝个小酒。我的歌唱得不赖,每次有活动,大家一起去唱歌,只要我一开腔,都会赢来一大片掌声。昨晚,我一曲张学友的吻别之后,歌厅的那个DJ小姐说:“帅哥,你的歌声好专业啊,我还以为没消原声呢。”

我听了很得意。

谁说不是呢?在青年时代,我也曾做过当歌唱家的梦,可我家老爷子说那是不务正业,男孩子就应该好好读书,以后成就一番事业。好象唱歌不是事业似的。没办法,老爷子受部队熏染多年,是个顽固分子,我又没有勇气叛逆,只好沿着他老人家给我指引的方向前进了。歌唱家没当成,只好由专业的变业余了。壮志未酬啊.

唱完歌,李四还想拉我去华天宾馆喝晚茶,我惦记着中央台的青歌赛,坚持回家。李四白了我一眼,骂一声“德行”,搂着表妹,在我的视线里扬长而去。

歌厅离我的住处只有200米左右,我还有些意犹未尽,在我家的楼梯口继续唱着张学友的“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只见一楼的门骤然打开,我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被张三拉进了他的家。

张三的家里阵势已经拉开,不消说,又是打跑胡。只是桌前只坐王五一个人,加上我,也只有三条腿。

我说:“三个人,怎么玩?”

张三说:“你小子坐下了,就不要管了。”

我说:“李四刚才还跟我在一起唱歌,但这会儿,他跟表妹鬼混去了,不会来了。”

张三说:“我给他打电话,他敢不来?”

我说:“我没带钱。”

张三说:“是不是又放在家里的臭鞋盒子里?”

张三这个人真损,以前不就是经济紧张吗?那时候,我积积攒攒,攒点儿小钱,两口子在一起,实在没地方好放,就放在我的一双臭鞋盒子里,只在玩跑胡时,我才把钱拿出来。他就记得这挡子事,而且总不忘拿出来说。

我说:“今天,咱有钱了,咱的钱存银行了。放鞋盒子里的年代,一去不复返了。”

张三说:“把银行卡交出来,我让唐朝美女帮你去取。”

我知道,今天是跑不脱了,我的青歌赛啊。

其实我看青歌赛不仅仅听歌手唱歌,我尤其喜欢听余秋雨和徐沛东两个评委的点评,这两个人真他妈的太有才了!

我为看不到青歌赛痛惜不已。

我乖乖地把银行卡从皮夹子里拿出来,递给张三的唐朝美女,说:“嫂子,麻烦你了。”然后又把密码报给了她。

趁着唐朝美女帮我取钱的那会儿,王五就在拨李四的电话,电话通了。

王五说:“李老板,三缺一,你不来不成。事还没办完?没办完也别办了,日子天长,何必人忙?你小子身体越来越差了,得悠着些,表妹多了麻烦也多,你见过几个皇帝长命的?快点来,三缺一,给你一刻钟。”说完,王五就挂了电话。

张三给我倒了杯茶,跑胡也拿到了桌子上,不一会儿,唐朝美女也捏着一叠钞票气喘吁吁地进了门。

我们坐在张三家的牌桌前,让唐朝美女给我续了四次水,差不多把花儿都等谢了,终于在千呼万唤中等来了李四,牌局正式开始。

凌晨一点的时候,响起了激烈的敲门的声音。

这个时候会是谁呢?我们几个都很张惶,莫非是巡警捉赌博的?

张三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眯着双小眼睛,透过猫眼看外面的动静。只见他朝我们摆摆手,然后就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我的老婆,孩子他妈。

虚惊一场。

老婆不肯进门,站在门口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我明明听见你吻别在无人的街了,却不见你的人影,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我无言以对。

张三说话了:“弟媳妇儿,是我拉他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我不怪你,是他自己玩心大。”

听到这里,我不好不起身了:“好老婆,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就是兄弟几个想在一起玩玩吗?先回去睡觉,我明天下午陪你去逛街。”

老婆听完了这句,对张三说声不好意思,就转身走了。老婆是一个简单的人,非常的好哄,这不,三言两语就打发了。

玩跑胡的时候,他们三个都不吭声,我不喜欢很沉闷的空气,我知道,他们都比我认真.我撩着他们说话,他们爱理不理的,桌前,总是我一个人的声音。

张三说:“赵副局,你这么快活,是不是快转正了?”

我说:“咱转不转正也是这般模样。生活中不能没有笑声,生活中……”

我的话还没说完,李四就“走跑”了,这盘他是别想胡牌了。

他有些恼火地说:“闭嘴,就听你在聒噪,输了钱还这么快活,搞得老子‘走跑’。”

我天生就是个快乐的人。他说对了,输了钱,我也是快活的。

又是一个通宵达旦。

黎明时分,王五上了一遍厕所,约莫一个多小时后,王五走出厕所,宣布停战。

这一晚,王五又赢了。

我看着几个像开水煮过后的几个人,心想,趁着老婆还未起床,我得赶快回去睡觉,养足精神,下午陪她去逛街。

“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

在这个清晨,我很快活的歌声在楼梯口响了起来,全然没有张学友的忧伤与失落。

当我站在卧室的窗前时,天边已微微泛起了朝霞,从我家的上空飞过了一群灰色的鸽子,我知道,睡了一晚的常德城也被我们一晚的跑胡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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